宋持怀问:“那你那日说你与魔族同根同源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魏云深道,他说着低下头,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自从修了魔道以后,我的经脉里就好像藏了什么东西,我说不清楚,但……”
他想到什么,突然抬头看了眼宋持怀,自顾自牵了下唇角,“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宋持怀本来只是觉得最近这段时间的魏云深不大正常,时而偏执阴鸷,时而温和通达,有时看到自己就像被人添了一把柴火似的恼怒,有时又与当初在天极宫时一样,看上去好说话得很……这段时间以来的他简直可以用喜怒无常来形容,宋持怀时常觉得他是修魔道修出了失心疯,直到如今,魏云深问起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时,他的目光刚好掠过新翻出来那本书的扉页,上书:
“行此道法,大喜大怒、大爱大恨,若心有执,则系引全身悲喜,执所系者动,心神大乱。”
宋持怀将这段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重新摸上书封,来回确定这只是一本功法书,最终闭上眼,长吁了口气。
此前所有猜测平想,皆在此刻下了定论。
果然……被先人刻意掩埋的那场真相,竟然果真如此荒唐。
倒显得一心只想得到一个真相的他是个笑话。
与此同时,下方传来公孙止疲惫的声音:“霁尘,你不是说这里有魔族的真相么,怎么我连一点关于魔族的记载都找不到?”
伐异
一日一夜过去,书楼里的能找到的典籍都被除魏云深以外的四人翻了个遍,却始终未能找到哪怕一星半点有关“魔”
的记载。
万剑宗另外两名弟子本就不太能相信这一对沾了魔道的师徒有何好心,如今更加确定宋持怀让公孙止争取的三天不过缓兵之计,当即趁着两人不在,拐在公孙止两只耳后骂了起来。
“师兄,我看咱们也别找了,干脆直接回去与掌门会合,继续我们的伐魔大业吧!”
“就是,有这三天功夫都知道能杀多少魔族了!”
“外界还说他们师徒决裂了,如今我看未必,那个霁尘尊一看就是个狐媚的,你看他把人哄得多好,生着气板了脸都还要前后护着,生怕出了一点差错!”
“就是,天知道他们背后怎么好呢,当着师兄的面就敢算计你!”
“天极宫的新宫主也挺惨的,遭了这么多变故,尽心养在身边的人还被别人掠走了,师兄忘了来的时候怎么答应凌宫主的了,不是说要把人给带回去的吗?”
“就是,现在时机大好,就算打不过那个叛徒又怎么样,咱们人多,围也要围死他,还能让他继续害了人界不成?”
“咳咳。”
劝告公孙止及时抽身的声音在见到那道白影由黑衣搀着从楼上走下的立马消了下去,公孙止在自家两个师弟劝说时仿佛失了听觉,此时见到宋持怀却迎了上去,问:“霁尘尊,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吗?”
宋持怀把自己最后拿到手上的书递了出去:“你看看。”
公孙止囫囵扫过,疑窦更甚:“这不是一本功法吗,与魔族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他声音一停,恍然道:“你是说,这本是魔族所修行的功法?”
他这时才有兴致仔细看了眼宋持怀递来的书,却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晕眩,明明书上的每个字都认识,但越仔细看,上面的内容就越像蒙了层灰,公孙止用力摇了摇头,最后发现自己除了扉页上那几行字,竟一点内容都看不进去。
公孙止抬头定神,疑惑地看着宋持怀:“这是……”
“这本书被下了禁制。”
宋持怀声色如常,“我也只能看见扉页的内容。”
他说完就去看魏云深,后者原本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边,感受到宋持怀理所当然的目光,莫名道:“我也只能看见扉页。”
这句话简直是照抄宋持怀的,万剑宗两名弟子偷偷在后面交换了个眼神。
公孙止在前头,没能看见两个师弟的小动作,只问:“这跟魔族又有什么关系?”
宋持怀反问:“公孙止,你在第一层都看到了什么?”
公孙止迟疑道:“很多古书典籍,大部分万剑宗的藏书楼里也有,只是里面的内容却有细微不同。”
宋持怀又问:“哪里不同?”
公孙止道:“魔章虽然被禁,各宗门的藏书里却或多或少都有所记载,可这座书楼里的书……”
他看了眼另外两名万剑宗弟子,见二人都点了头,才继续说:“半分魔载相关都没提到过。”
宋持怀便笑了:“公孙兄不是找到答案了吗?”
公孙止皱眉,他回想了一下方才的谈话,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才问:“什么答案?”
宋持怀道:“你刚才说的,你所看见的。”
公孙止凝眉:“我看见了什么?”
宋持怀循循道:“魔族的起源、繁衍、迁徙,如何从人丁凋零发展阔大、如何形成部落、支脉、壮大成族,书楼的书里,不是都写了有吗?”
这个圈子绕得太远,远到公孙止终于开始怀疑宋持怀的目的,他确定宋持怀嘴里说的跟自己刚才看的没有丝毫相同,却仍不觉得宋持怀骗了自己,只说:“可那些书里根本就没有……”
话音未尽,仿佛一根紧弦崩响在大脑深处,公孙止未完的话就这么泯于口中,刚还急切着真相的双眸瞬间失神,公孙止怔怔地,声线不自觉低了下来:“没有……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