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間,另一位導演在門外等著。
相比於上一位導演,他顯得過於邋遢,甚至可以用放浪形骸來形容。
身材消瘦,卻套著一件寬大的T恤,下半身是老年人最偏愛的人造棉布料,舒服透氣,卻沒有一點版型,腳上蹬著一雙人字拖,頭髮亂糟糟的,油得像是一個星期沒有洗頭。
方高格整天泡在片場,對拍攝有極高的要求,一個小小的鏡頭要反覆拍上一天,才能達到他滿意的效果,這不僅耗費了大量時間和金錢,對拍攝的演員也是極大的考驗,再加上他的電影並不叫座,沒辦法積累觀眾,片酬也少得可憐,所以願意跟這位導演合作的演員少之又少。
反過來在這個圈子裡,方高格看得上眼的演員也少之又少,再加上他拍影片都極為困難,投資方和演員都看不上他,所以方高格明明才華橫溢,卻被耽誤了好幾年。
在等待期間,方高格毫無形象地抖著腿,甚至還焦慮地想要啃指甲。
他非常喜歡這本書,為這本書寫了3ooo多頁的分析,字數過了這本書的兩倍,聽到要翻拍成電影後,方高格很感興,甚至可以用激動和興奮來形容,但這種情緒很快被焦慮淹沒了。
他很清楚這本書的內容和主題過於深奧,有倫理和價值觀的探討,翻拍的困難很高,想要原汁原味地翻拍更是難於上天。
方高格對自己有信心,他能夠完美地展現出這本書應該有的樣子,但是他對資本並不放心。
資本考慮的是賺錢,而不是藝術性,跟他的想法背道而馳,恐怕拍出來的東西會讓他覺得跟屎一樣。
所以他既想翻拍,又擔心翻拍,想要見投資方,又感到萬分焦慮。
特別是他在見到上一位導演時,這種情緒到達了頂峰。
他基本上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落選和這本書被徹底毀掉的畫面,但還有最後一絲希望,他只能讓自己咬牙堅持。
說不定這次的投資方有最基本的審美和對文藝作品的尊重,能讓他再爭取一下。
方高格坐在外面,基本上能夠想像到投資方和上一位導演相談甚歡的畫面,但意外的是只過了五分鐘,管家便請他進去了。
方高格沙雕了。
是這位投資人功利到不願跟導演多交流,還是上一位導演不符合他的要求?
方高格希望是後者,但現實情況是前者更多一些。
還沒有見到投資人,方高格的心已經跌入谷底,對接下來的談話充滿了憂慮。
帶著這樣的情緒,書房的門被推開,光線慢慢照亮他的眼底,沈言歸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方高格足足正愣了五六秒,這才回過神來,直勾勾地看著沈言歸。
作為導演,他不喜歡長相過於精緻完美的演員,完美意味著沒有瑕疵,但瑕疵才是最有記憶點,最容易塑造韻味的,但沈言歸給他的感覺截然不同,他個人的魅力和氣質太強烈突出了,這樣的人有種天然的感召力,就應該活在聚光燈和人們的關注中。
方高格的職業病犯了,立刻為沈言歸量身定做了一個角色,恨不得遞上一個名片,立刻跟沈言歸聊一聊,但理智阻止了他。
他這次是為另一本書的拍攝來的,沈言歸對他來說是個投資人,而不是一個能被爭取的演員。
但他沒辦法讓目光從沈言歸身上移開,表現得過於直白□□,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沈言歸卻早都習慣了,或者說身邊對他不懷好意的人太多,而他對此遊刃有餘,並沒有太大影響,他並不會放在心上。
他也不會以外表評價一個人,沒浪費時間,直白地說道:「你對這本書的世界觀是什麼看法?」
方高格幾秒,張嘴就有一堆話。
他可是寫了3ooo多頁分析的人,這可是問對人了!
方高格腦袋裡有東西,嘴皮子也跟得上,語特別快地叭叭叭說了一堆,越說越投入,已經忽略了外界的環境和談話的目的,說到激動處手舞足蹈,甚至直接蹦了起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他一口氣說了十幾分鐘,等說得口乾舌燥,要噴唾沫時,他才緩了一口氣。
就在方高格急著找水吃時,一杯茶端到了他面前。
方高格像個色鬼,盯著沈言歸的手,愣了幾秒後才回過神來。
作為導演,他對外在的事物非常敏感,只是一點點東西就能觸動他的靈感,
看著沈言歸的手後,他更想為沈言歸量身打造一個角色了。
方高格顧不上這些,牛飲一般仰頭喝掉了杯子裡的紅茶,頗有點暴殄天物的意味。
沈言歸不在意這些虛的,等方高格喝完後才接著說道:「你剛才提到了倫理觀的問題,我之前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但越深入牽扯的方面越多,你覺得這方面能如何講清楚?」
方高格萬萬沒想到沈言歸會提出這種問題,嘴都忘了閉上,表情有點傻。
他之前也見過一些資本方,資本方大概率連書都沒有看過,會選擇投資拍攝,不過是因為這本書的商業價值高,至於內容,他們並不關心。
沈言歸卻表現得像是認真看過書,他之前說了那麼久,沈言歸一直專注地聽著,沒有打斷他……
方高格對沈言歸的觀感立刻變了,兩人的距離也拉近了不少,就沈言歸的問題,繼續探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