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锦书愣了愣,又凄惨地笑出来:“没错啊,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镜心澜?我为了她舍弃了那么多东西,她却要守她的道心!明心圣典比神祇正心还要可恶还要陈腐!说什么若想登临至高之境便要放弃男女情爱?!她凭什么?!全都毁了不就干净了吗!”
“你疯了。”
“我疯了……”
如果有一件事顺心如意他都不至于此,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如意,他想要的总是无法得到,爱人、兄弟、坚持全都在崩毁,然后回头来看,连少年时要靠他来提点照顾的师弟都比他更得意,所以他才会彻底崩溃。
“你也为了……太子吗?”
“或许吧,”
越锦书脸上渐渐没有了表情,“我从前的朋友很多,太子只是其中一个,我原本没必要为他做事,可我……心里太空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得做些什么才不会难过,太子请我帮忙,他要国师府坚定不移的支持,他那么需要我,我就只好给他帮忙了。”
他盯着练清竹:“你不明白我的痛苦,你天资悟性那么好,轻而易举就拥有了我想拥有的东西,修神功却也可享红尘,你明明愚蠢又自以为是,师尊竟然也宠着你为了你改变对永昌公主的态度,太荒谬了。”
他重复道:“太荒谬了……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情绪时而混乱时而颠倒,看起来比重伤命危、只能弃功自保的练清竹还要狼狈。
但疯癫不是他做下这诸多事的借口,他是清醒着在做,他是心里疯了。
练清竹终究不是喻尺夜那样可以温暖到很多人的烈阳,他不知道该怎么收拾眼下的状况,也不知道越锦书还会做什么,甚至越锦书说出对他的怨恨,他也跟着去回忆十年师门生活,感情开始变得复杂,此时此刻,他说不出对越锦书曾经照顾和爱护过他的感激,却也提不起恨意,到最后就只剩下茫然。
他们之间大约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定危楼建在国师府深处,少宗主闭关之时若无吩咐不会有人过来打扰,这里安静的异常,练清竹感受着穿过窗子吹过来的风。
初秋傍晚的风已经有了凉意,钻入皮肤,令人遍体生寒。
练清竹眨了下眼睛,突然发现视野变得模糊,窗外那棵柳树上像是蒙了一层黑雾,看不清枝丫。
天已经这么黑了吗?
口中腥血的味道怎么变淡了?
嗯?也不太闻得到血腥味了?
风停了吗?好像感觉不到凉意了?
怎么回事?
“……”
“……清竹?”
是越锦书的声音。
在叫他吗?声音为什么那么小?
越锦书起身走到了练清竹面前,看到了师弟脸上的一片茫然……和小时候一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怎么在意,好像没有人能让他忧惧和痛苦,却又露出无辜的神态惹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