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也不曾说出口,只道:“师尊,我没有难为之事。”
……
“不能让南宫华亭和喻尺夜活着回到帝都!”
太子眉间尽是焦灼,眼下也是一片青黑,他好几日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越锦书道:“殿下太过慌张,容易自乱阵脚,南宫华亭纵然手中掌兵,你也占着优势,淑妃娘娘主持六宫事务,朝中老臣也以你为马首是瞻,南宫华亭守住的江山全都是你的。”
“本宫若是这样想,就是坐等着南宫华亭骑到本宫头上来。”
太子看到他八风不动的样子心中火气更盛,“西境战事大获全胜,你知道父皇有多欢喜吗?南宫华亭还没有回来,父皇就忍不住给她封赏了!他封南宫华亭为镇国公主,你知道这个封号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南宫华亭是大黎的救星!他还要封喻尺夜为定平大将军!从此喻尺夜便是武臣中身份最显赫的那个人!你也知道这一战影响有多大,民间那些人对南宫华亭跟喻尺夜又是什么样的看法,他们一个野种,一个纨绔败家子,只因为打了一场仗就要翻到天上去了!本宫怎能不急?!”
“殿下可知道‘功大压主’?”
越锦书道,“战事大胜,陛下自然高兴,大黎上下都应该高兴,永昌公主身上会拥有无上的尊荣,她还有一个战功赫赫的一品将军对她忠心耿耿,有西境兵马对他们言听计从,她居功甚伟,声望大胜,谁也越不过她去。”
他每说一句话太子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可这之后呢?她有那么大的功劳,她在军中有那么强的影响力,她还是可以与太子殿下同理朝政的镇国公主,”
越锦书道,“如此威势,怎能让人不心惊?如今朝中的确有一些人推崇她,可他们不久后又会觉得‘阴盛于阳’不合常理,她与陛下是父女,更是君臣,陛下再怎么疼爱她,也会心生忌惮,到时候再翻出三年前花江园那件事,陛下必会醒悟过来,我们只需要稍作设计,南宫华亭和喻尺夜便会陷入死局,现今我们要做的是稳住自己。”
太子道:“你说的有道理,可谁又能料定以后?”
越锦书道:“殿下,你是正统,你担心她在军中的势力,也可以培养自己的势力,中镇总兵不是已经向你投诚了吗?”
太子却仍旧无法安心:“从前她什么都没有,仗着父皇的偏心就敢对我耀武扬威,如今她手中有了那么多依仗,我……”
他害怕自己斗不赢南宫华亭。
越锦书:“她从前什么都没有,陛下才会偏爱她,如今她拥有的太多,便很容易成为靶子,只要让他们回到帝都,设局剥除他们手中的兵权,形势必会翻转,当下不能激怒……”
“不行!本宫不能看到她活着回到帝都,她和喻尺夜都必须死了才能让我安心!”
太子心底的怨愤也一齐翻涌而上,“我乃东宫太子,何故时时要受一个女人的威胁!父皇明明已经封我为储君,为何还非要予她以荣宠?!”
没有人告诉他,永昌公主如今的尊荣是她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父皇越老越糊涂,只会任由南宫华亭胡作非为!华朔的仇我还没有报!我不能看到他们这些罪魁祸首还活着!我是正统,我是太子!她是狼子野心要谋位,他们才是乱臣贼子!为何是我时时忧惧?!”
蠢货……越锦书在心里骂了一声,只得道:“我会尽力为殿下筹谋,让他们全都死在帝都之外。”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第一步走出去,果真再也无法回头了吗?
……
西境。
无星之夜,连月光都极为暗淡,这不应该是属于胜利者们的夜晚,所以他们以篝火照明,以火焰灼亮夜幕,欲把欢庆延展到天明。
喻尺夜已经喝过了三轮酒,心中虽高兴,却不愿意当真烂醉如泥,便躲到了营帐外头,从怀中掏出剑穗绑在了剑柄上,三年来他担心把这寄托着柔情的剑穗弄脏弄坏,一直都是贴身小心存放,生怕沾上战场的污血,如今战事结束,便终于可以把它取出来放在显眼的地方了。
乐声悠悠,竹笛传递着幽情。
“你这笛子吹的像点模样了啊,一开始简直是鬼哭狼嚎,每回听见我都想把你打晕过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
喻尺夜吹完一曲,自制的竹笛在掌中转了一圈,他道:“此番回朝,殿下先行,轻驰骑护卫,我在后面料理好西六州的一点杂务便赶去与你回合。”
“怎么?西六州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南宫华亭坐在一旁,揉了揉额头。
“谨慎些总是没错,西境不能再出乌云鸿和靖阳侯那样的人,我得对下面安排仔细些,确保赤漩没有任何可乘之机,另外……”
喻尺夜看向她,“头又疼了?”
“这几天都睡不着,感觉再这么下去我先被折磨死了。”
南宫华亭道,“倒省得帝都那群人挖空心思对付我。”
喻尺夜“啧”
了一声,深知前路艰险,外患刚平,内忧迭起,也得想办法治好南宫华亭这顽疾。
“这几年太子尽心笼络朝臣,又与国师府打的火热,他深知此战之后我在军中威望大盛,便又暗中与地方上的人联络,以确保自己有军队的支持。”
南宫华亭道。
喻尺夜冷笑一声:“这么勤快,他是要篡位吗?”
“他要真有这心我还高看他一眼,他若动作明显我也可以逮他一个大罪,难就难在他做的隐秘。”
南宫华亭道,“姬随雁多方查探,尚未找到可以利用的证据。”
喻尺夜道:“殿下,你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