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狱警还不简单?老虎在外面再神通广大,拔了牙去了爪子也只是没用的病猫。
几个同病相怜的高材生在高墙铁窗里按部就班的工作着,终日没精打采。其中一个调皮的男孩子甚至总结了一句打油诗:“坐在地头,数着人头,没有盼头。”
麻木不仁的混日子迟早会混出问题。果不其然,收监时一个男生过于马虎,导致罪犯藏在内裤边沿的细铁丝没有被发现,要不是最后一道流程新加装了安检电子设备,后果不堪设想。
监狱政委随即停止了他们几个实习生手头的一切工作,召集起来,进行安全规范教育。
先是看纪录片,主要是各种监控拍下的片段,都是由于狱警玩忽职守造成的恶□□件。最严重的是狱警在监管犯人劳动时不小心睡着了,被犯人用座椅活活砸死。
还有的狱警违反监狱操作放风时走在了罪犯前面,被犯人从背后用手肘当场勒死。
随后政委就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本小册子,上面印着近年来狱警渎职的判决书。
这本书被陈渝戏称为“警服换囚服的一千种方法。”
高材生们也终于知道政委的口头禅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发自肺腑的善意和提醒。
“看守们身上的衣服叫官袍。”
孙康磁性的声线把陈渝九霄云外的思绪拉了回来,“你其实是想杀鸡儆猴,让其他人也不要再犯,对不对?”
陈渝心里一暖。
孙康拿过陈渝手中的空茶杯,随手搁在案上。
“你随我仔仔细细在诏狱里走一趟,发现的问题事无巨细都记录下来,回去整理好了呈报我。”
陈渝心里一惊,这么快就给她布置任务了?这位廷尉大人可真是工作狂,抓起壮丁来毫不见外。
“大人的命令,小女子莫敢不从。只是我也有一点难处,还望大人体恤。”
陈渝灵机一动,见缝插针,准备给这位兴致勃勃的廷尉大人浇盆冷水,顺道要些好处。
6蒙冤林大柱道:“都是小人自己的东西……
孙康皱起眉头,眼前的小美人裙裾飘飘,娇花照水,可内里分明是个趁火打劫的奸商,伶俐的过分了。
陈渝也不急,笑得愈发甜美。甜美得孙康心里直发毛。
“你说。”
僵持一番,终于是孙廷尉败下阵来。
“家父任职大理寺参军以来,没能建立大的功劳,人却吃了不少苦,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他本就是读书人出身,资质平常。望廷尉大人心怀怜悯,高抬贵手,笔下留情,在考核中加以润色,小女子愿代他向大人效劳。”
“你以为你是花木兰,替父从军呢。”
孙康一扫之前的阴郁,爽朗大笑起来,“你说的我都会综合考虑,看你的表现吧。”
陈渝在心里暗骂一声,脸上仍挂着明媚似三春暖景般的微笑,“多谢大人体恤。”
孙康转过身,吩咐身边的差役去拿纸笔,再找个当班的书吏来。
孙康领着陈渝从入口开始走,陈渝同时口述问题,一位十八九岁的赵姓文书跟在她身后,左手托着字板和移动砚台,右手奋笔疾书,将陈渝的话记录下来。
陈渝明察秋毫,一旦发现问题,就会事无巨细提出来。不一会,字板上余下的□□张宣纸都被记得密密麻麻,砚台里的墨汁也所剩无几。
“小赵你先下去换本字板,下午再继续吧。”
孙康瞟了一眼赵文书脸上渗出的细密汗珠,转而对陈渝道:“走,我们去看看刘三那边。”
刘三被单独关在一间僻静的监室里,空气中飘满了刺鼻的汗酸味儿。
他躺在厚厚的稻草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只有均匀起伏着的胸膛显示出这是个活物。身上单薄的囚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环顾四周,阴暗潮湿的监室内,一条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被子丢在墙角,旁边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大碗,里面盛着半碗清可见底的稀粥。
胡大夫跟在孙康之后走进来,禀报孙康,刘三经过了催泻和催吐两个环节,体内的金锭已经排出,人也不再有性命之虞。只是身上还有些发热,等烧退了便可以恢复如常。
孙康眯起眼,隔着监室的栏杆盯着看了刘三一会儿,转身对陈渝说:“看他也遭了不少罪,先养养吧。不知那林大柱那边怎么样了。”
陈渝点点头,请随行的狱卒去传林大柱。
那狱卒转身要走,又被陈渝叫住了。
“把刘三用的碗换成木碗,再去拿一条干净的被子来。”
陈渝道,“这里不能离了人,叫个专门的人来盯着吧。”
狱卒看着眼前发号施令的娇俏少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还不快去!&ot;孙康厉声喝道。那狱卒方才恍然大悟,拔腿一路小跑而去。
孙康轻车熟路地领着陈渝前往审讯室。到达时,林大柱已经等候多时了。
孙康自然而然坐进主审席。陈渝绕着室内走了一圈,先是伸出手敲敲墙壁,又踮起脚尖跳起来,试图发现审讯室栏杆外是否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除了隔音效果不大好,其余的陈设倒还过得去。陈渝暗自思索着,一面搬了个小板凳乖巧地坐在孙康身后。
林大柱是个油腻的中年男子。摘去布帽,换上囚衣,那颓废的模样几乎让陈渝没能认出来。
他跪在冰冷的地上,明显不合身的囚衣紧紧捆在身上,现出肚腩上一圈圈的肥肉来。
孙康一看这丧气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没经过审问给他定罪,他倒是自己成了泄气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