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理寒暄一番,不到半盏□□夫,陈渝觉得小腹传来刺痛,索性告辞起身而去。
看着昔日的大将军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门口守着的刘三和林大柱对视一眼,捂嘴偷乐。他们这几天谨遵陈渝吩咐,出了递送衣食,从未与莫青衡多言过半句。
陈渝出了囚禁莫青衡的小院,又去李泉那讨了一盏滚烫的热茶吃,才回到一直等在诏狱门口接她去廷尉府的马车上。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孙康谐谑她,“不去跟大将军多聊聊?”
“我都不让刘三和林大柱与莫青衡多言语,自己当然要以身作则。”
陈渝早就跟孙康汇报过关于莫青衡一事的处理结果,他当时不置可否,陈渝也就当他应允了。
“刘三?林大柱?这名字怎么这么熟?”
孙康一摸后脑勺,“这两个不是之前醉酒的被你换上囚服关了好一阵儿的?怎么如今倒把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他们?”
陈渝挑起车帘,潇潇冷风拂过脸颊,令她清醒了不少。“因为迫不得已。诏狱上下之前铁板一块,就连我父亲他们也敢随意糊弄,更别说我这个纤纤弱女。当日林大柱和刘三被扔出来转移注意,其中猫腻你我心里也明白,只是手里苦无证据。”
“你是认为他们会对李泉怀恨在心,可以为你所用?”
孙康对陈渝纤纤弱女的自称置若罔闻。
“也不全是。他俩恨不恨李泉我不关心,只觉得他们尝过官服换囚服的滋味,也在狱中体会过几日囚犯生涯,想必他们这辈子都不愿再体会了。”
“你还是怕李泉他们动手脚。”
孙康摇摇头,“他们那帮人连我的话都敢阳奉阴违,前几日从兵部调过去一个杨参军去接任你父亲的位置,昨天深夜就来廷尉府提出不干了。”
“所以你应允了?”
陈渝突然来了兴趣,“不是人人都像家父那样好的脾性,廷尉大人。你手上掌管着诏狱与审判两大机构,怎么出事的回回都是诏狱,分明是你这个长官薄厚不均。”
陈渝和孙康共事了这些日子,慢慢熟悉起来。在孙康几次三番的要求下,私下也不再死守着那些虚礼。
陈渝的批评口气柔软,落在孙康耳朵里和娇嗔无异。他不怒反笑,“没有,被我连骂带劝一番就回去了。话说正因为本官无能,所以才需要请个能干的顾问替本官分忧解难。”
陈渝无语,本来是真心实意想让他对诏狱的事上点心,没想到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再能干,如今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那边新建监狱的事怎么样了?”
“四日前上边刚批准了图纸,昨儿个才开始筑墙。”
孙康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怎么,你等不及了吗?”
“我有什么等不及的,那地方也轮不到我去住。”
陈渝狡黠一笑,“我是怕那位大名鼎鼎的莫将军等不及。我跟林大柱和刘三说过,在搬去新地儿之前,严禁他人靠近莫青衡的监室,连他俩也不许和莫青衡多说话。”
“你,真够损的。”
孙康很难想象一个生龙活虎的大将军终日被孤零零扔在监房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难怪古人都说最毒妇人心,我今儿个才见识了。”
“我这是为了尽可能保证他的安全。现在,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有一口巨大的黑锅扣在我的脑袋上。没有其他办法,也只好难为莫将军些。”
“我们,我们。”
孙康看陈渝一本正经的样子,想替她纾解开来,“虽说柳相那里立军令状的是你,可你的举荐信可是我亲自起草的,我也逃不了干系。”
陈渝现阶段其实根本懒得去细细考虑谁背锅担责的问题,因为就从她的观察和刘三他们每日的记录来看,有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摆在面前。但马车里实在不隔音,她不敢贸然对孙康开口,一切得等到了廷尉府才能细说与孙康。
陈渝沉默了半个时辰,几乎快要睡着。马车骤然停下,依旧是孙康先跳下车,再返身扶住陈渝。
“手怎么这么冷?”
孙康眉头一皱,沿着陈渝浑身上下打量一番,“看你也穿的不少。”
陈渝咬着嘴唇不说话。孙康不是小月,桃花葵水这种事对于她一个现代人都难以启齿,何况这是在古代。
孙康也不多言,差人去他午睡的房里找了件最厚实的披风给陈渝披上。陈渝也不推辞,道声谢便随他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陈渝主动打发了门口值守的差役。又卷起帘子,接近正午的秋阳直射进来,将诺大一间书房照的格外亮堂。
“我觉得,莫青衡那里有些不对劲儿。”
陈渝开门见山道。
“你也发现了?”
孙康起身亲自去小炉边煮茶,“说来听听。”
“之前军报说莫青衡是因为酒醉而耽误了战机,所以被押送京城受审。但就我得到的讯息来看,莫青衡在狱中这几日吃的多睡得也香,出了总找门口的两个守卫搭讪,其余一切正常。”
陈渝见水沸腾开,抢先一步站起上前替孙康冲上茶,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莫青衡的反应根本不像一个常年酗酒之人。嗜酒成瘾者骤然离开酒,不会如此淡定。即使能够装作对酒没兴趣也不找看守要酒喝,但头疼、失眠、食欲不振等症状是掩饰不住的。”
孙康注视着陈渝的眼睛,把茶盏端到面前喝了一大口,皱着眉咽下去,摇了摇头道:“这茶也太浓了些,下次还是我来泡吧。”
陈渝脸上一热,忙继续开口试图遮掩过去。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莫青衡本没有酒瘾。庐城出事那日非年非节,为何突然会喝的酩酊大醉?这实在令人费解。而另一种就是,我们诏狱里关着的这个人,根本不是莫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