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宫的御花园内,天光清亮,鸟雀啾鸣。
在此间一方宽阔小广场的朝南方向,却有一位着一身暗紫衣袍的年轻公公,似乎正在与周边几个几近人高的娟人偶在做着某种游戏。
某种独特的蒙眼捉“人”
的游戏。
只见场上好几个以华丽料质做成的娟人偶,皆着水袖长衣,脸颊上点红白油彩妆,但脑袋上却不太协调的皆扎着小儿的髻式样。
这些人偶裙带飘飘,长袖萦舞,脚下似乎是在某种早就设置好的机关下正围着处在场地正中的人或开或合的飘移滑行,逗弄着中央那蒙着眼的人。
而蒙眼的人所要做的,就只是听声辩位的在规定时间内去抓住人偶中的其中一个,最好是能抓住圣人选定的那个。
因为成功了,不仅能得到大大的赏赐,还能讨得圣人欢心,所以一直以来,大家心下虽都不太能理解他们的这位皇帝陛下,为何会对此种游戏如此的热衷,但,为着这赏赐以及前途,大家伙做起这游戏来还是都挺卖劲的。
场上的人在卖力的“演出”
着,但这场下目前正坐在北方石桌旁的年轻天子,今日这时,却似乎是罕见的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注视着场上好像也有点呆。
年轻天子看着眼前情景,脑中不自主便回想起了前日突然得了的消息,看着那些熟悉的娟人偶,他的眼中似乎透过现实看到了某种旁人不可见的虚景,一种人人皆独有的可被称之为回忆的虚景
景象中,清寒萧索的冷宫,沉寂黑暗的夜色,每日强颜欢笑却依然深切担忧着他的母亲,以及母亲为了让他不再孤单、羡慕,而利用娟布给他做的同他当时身量一般,并且还具有机关属性,幼时在冷宫陪伴了他不少时光的娟人偶
任由思绪再次触碰某些封尘已久的记忆,这位年轻圣上的眼前,画面似乎突然的就一转,便就见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少年出现在了面前。
少年那时总是偷偷的跑回曾跟母亲一同住过的冰冷宫殿,去瞧去抚摸那些,母亲用窦灵国人家族中所独有的秘技为他制作用来陪伴他,但在旁人眼中却被视为不祥之物而无法留在身边的娟人偶
想着想着,画面渐渐又再次变换,这次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有些美艳风情的女人,女人似乎毫无顾忌,满不在乎的将少年给拉到了一间空置了的屋中,然后看着满屋子从冷宫里偷偷移来的娟人偶,微俯下身的对男孩道“喏,都给你搬过来了”
少年似乎不可置信,还有些隐隐的担忧,女人却只捏了捏他的小脸,然后笑道“放心吧,可没人敢去打你阿姐我的小报告阿姐不怕,你也就不用怕”
视线逐渐聚焦,皇帝陛下招了招手,又将候在一旁的罗公公招了过去的开口问道“可有消息了”
罗公公有点脑门带汗,迟疑着只恭敬应道“回陛下,人派出去还没多久,恐怕尚还需些时日”
皇帝陛下摆了摆手,罗公公看眼天日又退了回去,心里想着这已是今日第二回问了。
石桌旁,圣人的视线很快又回到了前方场上,眼前只见被人偶包围住的蒙眼小太监,正兴奋的试探着往耳边听得的细微声响处扑去,但遗憾的是又再次扑了个空。
这是多少次扑空,小太监估计自己也已不太记得了,但没想很快,某号总是近前来挑逗他的娟人偶,这接下来的一次凑近,很不幸便被小太监给一把的抓住了。
蒙眼小太监激动的将人偶给牢牢抱住,一手扯下了眼上布条,便高兴的朝着北方坐着的圣人道“皇上,皇上,奴婢抓到了,抓到二号了”
小太监还在兴奋着,对面的人影却支着头迟迟未回应,只直直的看向小太监抱着人偶的样子,突然却瞳孔不着痕迹的微微紧缩。……
小太监还在兴奋着,对面的人影却支着头迟迟未回应,只直直的看向小太监抱着人偶的样子,突然却瞳孔不着痕迹的微微紧缩。
人影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同样的场景,只是场景中的人物却完全的变换了。
十年前的汾阳公主府中,温柔夜风下的小广场上,一个男孩蒙着眼正在独自与母亲做的娟人偶做游戏,虽再没其他跟小男孩一样的玩伴,只有这些完全没有丝毫生命,只能机械运作的人偶,但小男孩儿却似乎也并不在乎,依旧兀自玩的开心,只是眸光在月色下,渐渐似乎还是稍显了暗沉。
小男孩当时试探着往前想捉住逗弄他的人偶,但却总也不成,正面色不虞,有些泄气时,耳边突然却听得一点细微
声响,少年又抓住机会扑了过去,如往常抓住人偶时那般欢呼道“抓住了,我抓住你了”
男孩说着,在还没反应过来怀中异样时,便激动的摘下了蒙眼的布条,没想入目,看清眼前人的瞬间,却只能呆愣在原地,怔怔听着被他紧紧抱住腰的人,目光沉柔的笑着对他道“既然被你抓住了,那阿姐是不是,也该给你一点奖励”
园中的侍从不自主都注意着石桌旁一直没反应的主子,但没想,很快却见人突然便直直的站了起来,然后就朝着人偶围着的中心方向走去。
正站在中央的小公公看着尊贵主子近了前来,却没看他一眼的只对旁人道了一句“打赏。”
接着便从旁侧公公手里举着的托盘内拿过了一条纯白色的布带。
小公公见状反应过来,谢了恩,赶紧退到了一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瞧了眼一直站在石桌旁的罗公公。
但罗公公却并没其他指示,只专注的看向了场上他们这突然心血来潮的主子。
毕竟以往他们这主子都只会命令大家凑给他看,没想今日却会自己亲自来上场了。
众人只见出现在场中的男子,身量欣长,着一身明黄色的盘领窄袖袍,胸前织着金线的盘龙纹,腰间系透犀带鞓,浑身上下似乎无一处不透着金尊玉贵。
男人蒙上了眼之后,一时并未有其他动作,待得四周人偶在专人的提前操纵下,也开始了行动,以水袖招惹了男子一番之后,男子才总算也开始了迈步。
似是逐渐找回了以往的某些感觉,这位皇帝陛下,终于还是如幼年那样向那些娟人偶扑将了过去。
好几次听声辩位的都失了手,这位圣上便更放缓了些步调,只更加谨慎的出手。
萧辰意跟着邱其真来到这处地方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幅景象。
在石桌旁的罗公公第一眼见到陵淄侯时,面上神色没起什么变化,但再一乍见到跟在陵淄侯身后的女人,只突然便双目圆睁,有些控制不住的往前迈了一大步。
但很快反应过来又退了回去,并给了一旁正准备给皇帝陛下通报的内侍监一个眼神,阻了他的动作。
站在与场中人十几米距离处的地方,萧辰意看
着前方那有些熟悉的娟人偶,以及人偶中心那早已经历了十年成长,现今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年的修长人影,她胸口不知不觉间,竟似是突然般若有似无的浮上了丝涩然。
但很快却只嘴角微弯的又带上了点笑。
接着才提步往前方视线中的人影方向走去。
有侍卫见这情形,刚想上前,却就被罗公公的一个眼神给制止在了原地,只拧眉有些为难的手按刀鞘,全身戒备着,一时也并没更进一步的动作。……
有侍卫见这情形,刚想上前,却就被罗公公的一个眼神给制止在了原地,只拧眉有些为难的手按刀鞘,全身戒备着,一时也并没更进一步的动作。
陵淄侯在场外,只微抬头,眼微阖的看着女人走向场中央那位陛下的方向。
场上的年轻帝王,微偏头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只耳尖微动,向着一个方向扑将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