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恩其拿北语,拔高音调道,“再取笑我,治你死罪。”
知道她这是戏言,裴峋笑道:“我哪儿取笑您了?夸您还来不及呢!”
乌恩其跳过这个夸不夸的话题,问道:“海是什么,江怎么连海平?月亮共潮生又是什么样子的?”
裴峋比划了两下:“海就是很多很多水,南语里也有管沙漠叫‘瀚海’的,都是纵横万里,绵延起伏的。这两句写的是很壮阔的景象。”
从未见过的东西,靠三言两语根本没法儿想象,裴峋解释了半天,乌恩其也不是很明白,索性不要他解释了:“等去了江南,自然就能见到了!”
“这倒是。”
裴峋笑着说。
这首诗不算短,又极为幽美邈远,精妙绝伦。乌恩其一个半吊子,学得也很吃力,整日都在构想那烟江浩树。待到最后一句教完,她竟有些怅然若失。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裴峋喃喃念了遍最后一句,转而笑道,“恭喜公主,学完了。”
乌恩其道:“这诗写的就是南边风光吗?”
裴峋点点头:“写的是水、花,和月亮。”
“那这诗是……什么心境?”
乌恩其茫然道。
“不重要,”
裴峋笑着摇摇头,“重要的是你看它时,是什么心境。”
乌恩其好像懂了,有种在混沌朦胧中拨开云雾,看到一丝光亮的感觉,她也笑起来,像讲出来,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好比划两下。
裴峋却说这种感觉是对的,文情正该和人情结合,又说诗文就是这样,是一个魂魄看见了另一个魂魄。
说得一复杂,乌恩其就又头大起来。裴峋说:“情起时易懂,情断时难摹啊。”
乌恩其听了,却有些不以为然道:“南人就是太重一个情字,草原以前杀父母兄弟都不算事情,叫你们带的,也羞耻起来了。可羞耻也没有不做,只是不摆上台面罢了。”
裴峋道:“那我还是觉得,知行合一比较好。”
后面几天里,乌恩其越学越快,连南边女子的仪态都学了去。活脱脱一个轻快少年,这下连裴峋也挑不出什么问题,只能说她皮肤深了些,南边的贵族小姐都和雪堆出来的一样。
“我又不扮贵族小姐。”
乌恩其故意细着嗓子说。
她这边学得好,孟和那边可就费了劲儿了。眼看着进度不大,几人愁了一阵后,裴峋想了个法子。
翠光
裴峋想出的法子其实很简单,南边本也有三苗百越等异族,孟和长老实在学不来的话,倒不妨含混了之。虽说南北人面孔身形都有所不同,但孟和已经上了年纪,人么,刚生下来和死时的差别其实不大,皓首苍颜时,谁还看得出那些细微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