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谢凛每天什么时候起床上学,什么时候该回家,学哪门课业都有严苛到分钟的规定,他每天接触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也会被谢岚反反复复询问。
稍稍偏离一点谢岚的计划,谢凛就会得到她歇斯底里的质问,以及下跪反省的惩罚。
丈夫的丑闻闹得满城风雨,圈子里明里暗里的同情嘲笑目光,让这个骄傲的女人无法接受。
仿佛唯有把儿子培养得万里挑一,才可以证明他们谢家的血脉没有问题。
在谢岚高压控制下,谢凛完全封闭了内心,冷冰冰得像个机器,只有偶尔弹钢琴的时候会流露一些不同的感情。
“后面她去国外发展事业,有了新的家庭,我也上了大学。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来往。”
谢凛喟然一叹,慢慢转身,这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泪流满面,男人一愣,将泪眼婆娑的少年拥入怀中。
“好啦,明明是我的经历,你怎么哭了?”
白茸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从眼眶里接连涌出来,“如果我们早一点认识就好了。”
如果他能早一点下山,就可以在谢凛最孤单的时候,陪着他。
或者他干脆把少年的谢凛接到身边,大不了……他就提早去咖啡店打工赚钱养他!
男人的指腹轻柔地擦掉白茸眼尾的泪珠儿,吻了吻他头顶的可爱发旋,温声轻哄:“现在,我把我的过去,交给我最大的宝贝保管好不好?”
我将我的所有赠给我所爱,等待他宣判我的死刑。
白茸红着眼睛抱住小木盒,郑重而坚定点了点头。
只要谢凛不介意他是狐貍,那件事无论多么困难,他都会试一试。
……
知道小狐貍要准备离开,谢凛像是守着糖果罐吃糖的小孩,甜蜜又惶恐。嘴里还含着糖,却不知道哪一天,罐子里的糖果就会彻底没有。
甚至,当夜半惊醒的谢凛搂住怀里熟睡的小狐貍,条件反射地揉了揉他的两只狐貍耳朵后。
心里会情不自禁地预想,到分别时,他应该说什么,才能让白茸保留他记忆的要求,显得更体面。
因此,在白茸告诉他,明天不需要去接他的时候,谢凛心里反而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
来了,应该的。
陆明今天难得摆出老板派头,下午的会硬生生拖到晚上,还硬拉住谢凛聊工作室的未来规划。
陆明嘴巴都要说冒烟了,瞄了眼时间,眼瞧着差不多,才把坐得跟个雕像似的人推出办公室。
等他开车到御水湾,月上中天,明月高悬。
从车库坐电梯回家,站在家门前,谢凛第一次没有推门的冲动。
男人缓慢地抬手,摁住指纹锁,却因为手指发麻,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谢凛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准备迎接告别的小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