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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这种言论他在地下诊所听过无数遍了,一点也不觉得惊奇。
他满不在乎的神情落在其他人眼里,却在他人心中激起涟漪。
“药已经配好了,你之后每天都要来医疗室接受治疗,”
红发雄虫开口道,脸上有着烦闷的郁色。
听到阿雷斯特的声音,尤里安神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对林斐说,“之后我会辅助医生一起照看你的身体。”
林斐只觉得,一觉起来世界都变了一个样子,而他们说的话,简直称得上古怪,话从他们嘴巴里说出,林斐反而觉得自己听不懂了。
林斐想坐起身,刚准备用手借力,却发觉手被紧紧握住,他朝右手的方向看去,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右手边竟然坐着维德,他本应该和维亚约会的。
林斐一下子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比见到尤里安多十倍的恶寒从心头升起,下意识的,他猛的用力去挣脱维德的手,动作有些大,发出了一些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二人手的连接处。
尤里安立刻说:“维德是最接近原初种的存在,精神力强大,虽然不能安抚雄虫,但是能短暂镇压精神狂暴的雄虫,你刚才精神波动起伏很大,我担心出事,就拜托了维德表哥帮忙。”
这一点林斐是知道的,维德血统的优越性不仅体现在超人的体格上,也体现在无比强大的精神力上,可以说,他是虫族天生的将才,因为他自带镇压其他虫族的精神威压,有时,这种精神力也可以用在短期镇压精神紊乱即将暴动的雄虫上。
维德还抓着他的手,林斐不由在心底感叹,维德是有多爱尤里安,竟然愿意为了尤里安,来帮助自己厌恶的前男友。
他又感叹,尤里安从某种意义上也是真大度,明明知道自己和维德以前的烂摊子,还愿意让维德来帮自己,不过,尤里安和维德的深情厚谊是让人称赞,林斐本人却有些尴尬,此情此景,他简直就像一个硬要插在小情侣中间的可恨的第三者。
林斐扭了扭手,维德这才放开,林斐缩起手指,真诚地对尤里安道了一声谢。
本想再和维德道一声谢,想了想,还是出于避嫌的原因没有道谢,不过尤里安和维德迟早会结婚,夫夫一体,给尤里安道谢了,也就相当于给维德道谢了。
尤里安放好光屏,笑眯眯地说:“维德表哥,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找维亚哥哥吧,不要浪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约会时间。”
“不用了,约会暂时取消了,”
矜贵的声线从门外穿出,维亚穿着充满贵族气息的暗红色丝绸衬衫在门口出现。
他和维德在用餐后,前往鸢尾海岸最负盛名的大剧院看舞剧,没有预料到,剧目莫名从原定的剧目《玫瑰之舞》变成了另一个剧目《《神诞》。
《神诞》是古典舞剧的巅峰之作,以虫母的诞生为主要内容,表现了艺术家对原初世界虫母诞生场景的瑰丽幻想,但由于演出难度巨大,被束之高阁许多年,十年前,当代的舞剧大师完成了对《神诞》的改编,并力排众议,指定林斐·温莱为第一主角。
当时林斐·温莱深陷种种丑闻,所有人都对此议论纷纷,质疑不断,直到林斐·温莱成功演绎这一剧目。
那以后,《神诞》这一剧目就打上了林斐·温莱的标签,林斐·温莱出事后,《神诞》这一剧目再也没有被正式演绎过。
维亚和维德观看的《神诞》,正是多年前林斐演绎过的那一版本,但它又并非完整版的神诞,“母亲”
的角色没有扮演者,可即使如此,祂的存在感还是让人强得无法忽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名字……
差不多在剧目开始十分钟后,就有人发现了异样,负责人很快撤下了这一场次,维德和维亚两个人本就没有“约会”
的兴致,两个人无聊地逛了一会,维德就提出要回来。
维德不知为何急匆匆的,十分不绅士地甩下维亚先走了,维亚心中不知为何也总是惴惴不安,思绪混乱地回到别墅,发现别墅的录制设备几乎都被关闭了,雄虫雌虫一窝蜂地都守在医疗室。
医疗室内的人是谁,维亚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等到了门口,看见林斐·温莱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维亚完全不意外。
维亚走进去,漫不经心状:“他怎么了?”
几个人却都没有回答,好一会,还是尤里安说了一句:“身体不是很好。”
环顾周围人沉默的样子,林斐默默看向尤里安,问:“我到底怎么了?”
尤里安面露难色,林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后背:“被割掉的是我的翅囊对吗?”
“什么?”
尤里安面色一下沉了下去,“被割掉?”
化蛹、长翅是虫族一生中除繁殖外最重要的人生阶段,这一过程的成功与否,与虫族的身体强度、寿命、智慧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翅膀发育不全的虫族往往疾病缠身,寿命短暂,是虫族社会的最底层。
许多劣雄在没经历过长翅期前就已死亡,若是侥幸能度过长翅期,并长出孱弱的翅膀,那么他将会拥有相对于劣雄来说不那么痛苦的人生。
但若是连翅囊都没有……
只是经过初步的检查,他们就发现,林斐的翅囊十分脆弱、幼小,简直和幼虫的翅囊没有区别,这对于普通虫族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打击,因此,林斐醒来后,他们对此都闭口不言,可他们没想到的是,林斐竟然会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被割掉的是我的翅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