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她拿的不是针,而是细如针的鱼。
来自地府忘川里的游鱼,因其形态银白,尖细如针,也被称作针鱼。当那些魂魄想要投入忘川,就会被这种鱼撕咬得千疮百孔,继而痛不欲生。
但是它们却可以缝缀魂魄,与幽深河底打捞出万千飘零的魂魄。
毒物百步之内必有解药。
撕咬魂魄的针鱼,缝缀魂魄。
迷惑魂魄的彼岸花,饮一口孟婆汤可结。
渡魂的煞,却最怕忘川水。
万事万物,阴阳相生相克。
胸口一阵激荡,白纱大口咳嗽。面色潮红。
孟姜迅速打结,终止对“腿脚”
的缝合,她持着针鱼站在白纱身后,她瞅准时机将针鱼刺入白纱头顶。
“啊!”
白纱长发飘散,仰起头来,朝晦暗的天花板吼叫。
痛。
一滴忘川水在体内游走,它行至白色的头顶,被针鱼挡住去路,便回了头。
孟姜站在白纱身后,足尖踢了白纱膝弯,使她跪在地板上。
她取下眼镜,从镜腿上取下连缀着隐线的刀片刀,从她颈后划开她的衣服。
这滴忘川水自头顶游走不得,便只她小腹中游走。
白纱疼得犹如做人的时候,被长满倒刺的钩子将肚腹中肠子尽数勾出般疼痛。
白纱一丝不挂地垂头坐在地上,如同一具将死的尸体。
孟姜的手在她身体上游走,至肚腹处探出这滴忘川水,飞持着针鱼刺入。
可是这滴水倏忽游走在白纱千疮百孔的魂魄里,根本找不到。
她的魂魄不是一整个完整的了,而是一块块拼凑起来的。她被撕裂的魂魄在她死后被一片片找回,由孟姜缝合好。
但是她魂魄上残留的十三个钉孔使她的魂魄更加多了一些曲折与褶皱。
在一张平滑的油布上落下一滴水,很好寻得到。
但是在一张不满褶皱,千疮百孔的油布上寻找一滴水,就如同去大海里寻找一滴水。
孟姜几次飞针,分明看到那滴忘川水,可是在将刺之前却发现,它已经藏匿,游走;再此寻觅到踪迹,可是它又会逃走。
很狡猾。
一滴忘川水,留在白纱魂魄里多年,本来是无碍的。
一滴而已,她存贮了很多魂魄,用来修复煞体,经年累月,终会慢慢将这滴忘川水逼走。
可是,白纱补了吴蓓的魂魄。
她本就残破的魂魄,雪上加霜。
“一个人而已,她生死有命。你犯得着吗?”
白纱已经倒在地板上,她赤裸的身体散发出盈盈绿色的光芒,如乱葬岗的鬼火。她黑色浓密的长发散落覆盖着面容,交替着白色的皮肤,斑斑驳驳,看不清表情。
刚才一瞬间,她忽而有一种魂飞魄散的撕裂痛感。
她没有力气说话,发出两声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