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接受过谁的什么善意,不管是t在家里还是曾经在学校。
这样突如其来的示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自从入学弗兰德以来,她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安静地读完自己的高中,不再参与任何复杂的竞争和关系中去。
事情也确实如她所愿。除了那个总是紧盯着自己的视线以外。
但这并不是最困扰她的事情。季南林总是要她多去参与上流社会那些人的宴会,想从中攀上谁的关系好给他发展中的事业积攒人脉,而她不愿意听从他的话。
她渐渐连家也回得不多,工作日总在学校的图书馆阅览室待到很晚才走。
阅览室有一个和她一样会待到很晚的同学。他的固定座位在季殊左边,总是戴着耳机和灰色的卫衣帽子,个子很高,每回从座位上站起身去饮水机边接水时都在季殊身上覆下来一小片阴影。
季殊起初没认出他来。
后来有一回他的耳机没电了,问她开口借充电线,季殊才认出来他是学生会的首席池耀星。论坛上关于他可怕的传言不胜枚举,大多说他冷酷无情,不怎么听课成绩却很好,还是个热衷打架的不良学生。
但他和季殊借东西的时候还挺礼貌的。
季殊一开始以为他成绩好是偷偷在阅览室学习,后来才发现他压根不学习。他家里的公司flos给学校捐了两百台iac,他成天就窝在这里戴着耳机打游戏、看电影,有时候写一点代码参加学校里的比赛,大部分时间戴着耳机听白噪音睡觉。
季殊不参加课外活动,就坐在他右手边学习。
有一回她写完两张数学试卷,一低头,发现池耀星正在看她。她还以为他睡着了,却看见他低着睫毛,灰发垂下,妹妹头乖巧地滑落在颈侧和耳边,挺拔的鼻梁和精致的轮廓线在隔窗边投下一片连绵的阴影。
“这个参数,代错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修长的食指越过隔窗推过来,轻轻点按在她的答题纸上,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骨节分明。
季殊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做这题的时候走神了。她道了句“谢谢”
,很快重新代入参数重算了一遍式子,得出了正确的答案。
以一道题为开端,两个人之间相处不再那么冷淡。尽管更多的时候依旧是池耀星主动,他常问她借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今天是耳机没带,问她借一只蓝牙耳机,明天是键盘s键坏了,问她借无线键盘,后天是鼠标滚轮不灵敏,挤在她位子上一起小窗听网课,大后天是桌上的水杯洒了泼坏了平板,资料全没了,问她借电子笔记来复印。
借的物品多了,就得有还的东西。
季殊下午在社团和课外活动期间去阅览室学习时大多是下午三点,那时桌面上会摆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池耀星就趴在桌子上睡午觉,他的桌面也会放同样的咖啡。
新出的游戏卡带季殊还没来得及买,反倒是他先买来送给她。不会的题目用便利贴写好贴在他位置的隔板上,再抬头时便已经写出了三种解法贴了回来。青少年科创竞赛的小组组队一栏她的名字也被添加了进去,莫名其妙混了一个金奖回来。
两个人的关系不知不觉越走越近,成为了可以交心的朋友。
季殊也对他倾诉了一些烦恼,诸如自己储物柜里莫名其妙出现的很多东西。
池耀星问她:“你不喜欢吗?”
“有些不适应,”
季殊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有人想向我示好,我希望可以正面表达。不说出来的话,我怎么知道那些举动是好意还是恶意的呢?”
池耀星若有所思。
没过几天,那些奇妙的现象都消失了,而偷偷看她的视线也不见了。季殊终于觉得松了口气,但取而代之的,是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巧合地遇见的池耀星。
两个人甚至参演音乐剧的剧组都是同一个。她饰演其中一个戏份少的炮灰,而他则在里面扮演一个移动道具,他们大部分时间站在一起发呆聊天。
池耀星在这期间主动说起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他谈及他的过去、父母、姐姐,谈及他曾经一个人被丢在国外福利院时的孤立无援。
那时季殊才真正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什么界限轻轻地被抹除了。
池耀星的声音从自动贩卖机里传出,却像是从另一个平行世界里传来一样。缓慢、笨拙、沉闷、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示好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从那之后,两个人一起出现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论坛上关于他们暧昧的传闻帖子数不胜数,但真正地爆发还是在一次冲突之后。
一次排演结束回班级的下午,季殊曾经的初中同学认出了她。
那个男生恶作剧地起哄,将扮作血浆的番茄汁泼洒到她的演出服上,咒骂她是个霸凌犯。她甚至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众目睽睽之下,池耀星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他三两步跨上前,拳头不要命地招呼上去。对方鼻青脸肿,趴在地上给她道歉,又被掐着脖子一字一句当众澄清之后才放开。
剧组的人都给吓得不轻,阮思安几个人更是被吓得直接退出排演,而那个男生没过多久也退了学。他此前还散布了不少关于其他女生的谣言,后来在发布的视频里一并澄清。
那之后便没什么人敢来招惹季殊。原本因为她不合群而明里暗里孤立她的女生小团体更是不敢给她半分脸色看,对她热情笼络得甚至有点过了头。
季殊拒绝了任何人的示好。她仍旧维持着从前的生活习惯,没有改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