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登还想说些什么,但周围的气氛不得不让他将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是他抱着女子的手非但没有松,反而紧了紧。另腾出一只手来,在地上抓了一把,便将昏迷的未老提在了手中,然后快速地没入了林中。
而沐夕此刻竟是已然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无论他怎样挣扎似乎都无济于事。别说去追,就连站起,怕是都成了问题。
“如此孱弱,我血国的脸面怕是都被你给丢尽了!”
就在沐夕小脸扭曲,想要破口大骂的时候,视野突然逐渐清晰起来。眼前是镶嵌着蓝色玛瑙石的白袍,竟是一尘不染。
而韦卡勿恶就站在他的身前,背对着他,声音悠悠地从头顶传来,慢条斯理,从容不迫,竟还带着三分的笑意。
沐夕早已慌了神,一双有些泛红的眼睛无助地扫视着四周,却并未看到爷爷的身影。
看来,爷爷是真的被抓走了……沐夕的面颊闪过一丝的萎靡。
韦卡勿恶抚了抚遮在双眼上的白帆,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白帆上依旧有着斑斑的血迹,似乎是洗了又洗也没能洗掉。如同两只血色的蝴蝶,它们随着他的动作而抖动着翅膀,醒目而刺眼。
“恶魔”
黄华从牙缝中仅是挤出了这么两个字,仿佛觉得再多说一个字都要呼吸困难。他能够感觉到引蔓在空气中的庞大魄力,犹如无孔不入的细针一般,稍有不慎,便会疯狂地涌入体内,然后将他全身的血脉瞬间撕裂开来。
然而更让黄华恐惧的却是,十二年前他记得韦卡勿恶的罩灵已被苒帝所毁,而如今完好无缺不说,竟似比当初还要坚硬,魂力也是变得更加的蛮横。这岂是人所能做到的?
“闺女,今日你的命,我收下了”
韦卡勿恶低沉着声音,白帆所向处是黄华骤然紧缩的面孔。
随着话落,沐夕抬起头。他感到周围的风向,或是雨水都突然间停滞,紧接着便如同被一双手猛然拉扯,突然间改变了方向。沐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在他微颤的眸中雨滴仿佛拉扯的皮筋,变得如针一般细长,然后一股脑儿全部刺进了黄华的身体。
“……呦”
金鞭脱落,黄华微张着口,面目狰狞,却尚未有所行动,整个人已如筛子一般,就连面颊上都满是细小的孔,血蠕动着仿若蚯蚓一般从孔中挣扎着爬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许久,沐夕发现黄华的身体虽然站着,却已没了气息。
“小子,现在轮到你了”
韦卡勿恶淡然地转过身,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凝望着沐夕。雨水也很适时地停了下来。昏暗的天,唯留下一半的血色。
韦卡勿恶
沐夕缓缓回过神来,却是勾起唇瓣冷哼了一声,像是自嘲。
他的爷爷此时还生死未卜,如果可以的话,哪怕拼上性命,他也一定要将爷爷从他们的手中救出来。但此时他除了还有一口气外,却是什么都没有。
“废话真多,杀便是了!”
沐夕回答。
若说此时他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但自骸兽村出来以后他的性子便变了。那些已被敛去的戾气,虽然已被遗落在了某个灰暗的角落。但在生死的边缘摸爬滚打过的人,要让他屈服于敌人,绝无可能。更何况,此时他即便不被韦卡勿恶所杀,仅光凭这自身的伤,想来便也活不过今日。
“哦?你想死?”
似是未料到眼前的孩子在他强大的气场下竟还留有几分的血性,韦卡勿恶不觉微感诧异。
面对韦卡勿恶话中的挑衅,沐夕面上的表情五味俱全。不觉道:“但凡能活着,谁也不会想死。”
但他此时身子薄弱,眼前之人又如此强大。而他除了所剩无几的尊严与不屈之外,什么都没有。
“哦?可我又不想杀你了”
韦卡勿恶的嘴角处勾起邪恶的弧度。他从地上拾起全身黝黑的黑泥鳅,拿在手中把玩道:“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也是血国的人?”
沐夕想起刚刚隐约间听到的黄华与小登的对话。他们说,能够破解五行阵的,除了是帝魂级的术师外便只有血国人。
他抬起面颊,那双眸漆黑如无底深渊,然而,片刻后又变得一片死寂。
“那么,这个身份你可满意?或是和他们一样厌恶至极”
说到厌恶两个字,韦卡勿恶敷在眼上的那两只血色蝴蝶摆动着翅膀,有些狰狞。指尖一用力,便是带着一抹红芒划上了黑泥鳅的剑身。
空气中引蔓着少许的血腥味,临近的树冠已被拦腰折断。
沐夕握着拳头从地上挣扎了片刻,突感有一股暖流从脖颈处流淌而出,钻进了全身的血脉中,竟使他勉强地站了起来。
可他已没有心思去感受这些。他本就破旧的衣衫已是更加破烂不堪,胸口处的窟窿触目惊心。有些许的血渣凝固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整个人看起来竟与韦卡勿恶一般诡异。
“听说血国的魂术很强大。你可否教我?”
对于血国,其实沐夕早在几年前就在爷爷咬牙切齿的怒骂中听到过。可这身份并不是沐夕所能改变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沐夕并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哪里,但是这层身份,无论将来背负着什么,他都会选择坦然地接受。
“哦?真的想学血术?”
在听到沐夕的话后,四周的风突然安静了下来。韦卡勿恶手中的黑泥鳅猛然地震荡了两下“你可知,你若学了血术,你便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血国人,爱人与朋友都会成为奢望。”
“现在我知道了。不过,我只走我自己的路。该我沐夕承受的,我一样都不会逃避,即便是强加的罪恶”
沐夕望向韦卡勿恶,用力支撑着,致使自己没有再次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