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夕静静地坐在阵法的最中心,周身因着使用了冰术的原因始终覆着一层寒芒,脚下的阵法尽管因着它魂力的消耗而微微动荡,却依旧释放着强大的萧杀之气。
早在沐夕使出冰术之时,千流杀便已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冰凌之中,所以只要近了那飞猪雷云兽的身,除非自建的铠甲将它们包裹得密不透风,不然即便再坚硬,千流杀也会顺着微小的缝隙,再融入它们的血液之中,直捣心脏。
更何况,那九萝沐夕自是也动了手脚的。如若千流杀触碰不到它们,被吞进腹中的九萝便会化作万千冰刃,从里面将他们刺得体无完肤。
黑袍内抖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笑。沐夕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心却沉了又沉。脖颈处有些灼热,已无暇去顾及,他全力地吹动着近乎干枯的魂力,去织补地面上的阵法。
黑袍者仿佛定海神针一般站在阵法前,须臾,抬步向阵法内踏了进去。
殷红如血的红芒瞬间将他的身体吞噬,内含强烈的魂术瞬间撕开了他身上的黑袍。
光芒下,露出一双乳白色的瞳仁,仿佛纷飞的大雪,将沐夕拉进了没有任何色彩的白色境地。
黑袍者微微扬起嘴角,嫌弃地道:“你画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沐夕道:“鬼画阵,好好享受”
说话间黑袍者的身影已在血芒下变得模糊起来。
一股股非同寻常的撕扯力,仿佛数只鬼手一般,从他的衣服开始,逐渐侵入血液,乃至神智,似要将他的整个身体全部霸占了,方可罢休。
滴滴的汗水从沐夕的额头滑落,然而眼前之人却并没有如其他魂兽一般被血术侵袭入脑,继而再干扰了心智,从而自缢身亡。反而如同消失了一般,没有一丝声响,就连原本模糊的身影也不见了。
沐夕感到心中一紧,脑中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忙站起身向姞聆看去。但为时已晚。
一双白嫩的小手早已握住了女子白皙的脖颈,然后带着满满的威胁感注视着沐夕。
那是一张比女孩子还要秀气的脸,带点婴儿肥。大约八九岁的样子,一双长长的睫毛卷而翘,瞳仁是乳白色的,银白色的长发不加修饰地披散在身后。若不是因为自口中发出的磁音,还有周身所散发的疏离感,任谁都会觉得他不过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而已。
沐夕皱了皱眉头,却仿佛没看到一般,沉声道:“把你的手拿开”
“哦?我为何要听你的?你说拿开就拿开,你又不是我的人”
黑袍者抬起孩子般稚气的面颊,眼中多了些许的笑意:“你现在魂力透支,又拿什么来命令我。”
沐夕的身子稍有晃动,已是疲惫不堪。但他却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一双血红的眼看了看姞聆,没有言语。
须臾,他将黑泥鳅一扔,缓了语气道:“你若放了她,我沐夕任你处置。不然,就同归于尽吧!”
黑袍者一笑,放开了姞聆,站起身道:“那就,同归于尽好了”
沐夕没有动,就这般静静地望着他,好一会,突然笑了,手中寒芒一闪,直直地切开了自己腕间的血脉,血液瞬间喷洒而出。
黑袍者一惊,不由得锁紧了眉头,突然脚下一动,几个闪身已到了沐夕的身前,手中仿佛多了些什么,赶忙敷上沐夕的手腕,厉声道:“你想死!九州地灵诀可不是这时候该用的。”
“你竟连这个都知道!”
沐夕的眼眸微微眯起,另一只手便携着千流杀向着黑袍者袭了过去。
黑袍者一惊,略一侧身躲过,怒道:“小东西不地道!没看出来我在救你嘛!”
“放屁!”
沐夕的眼前微微花白,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又晃,忍了又忍,却终是一个踉跄,摔跪在地。
“呦!快起来,快起来,这大礼我可受不起。”
黑袍者大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沐夕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双眼却仿佛隐在地底深处的岩浆,漆黑中满是猩红。他的双手拄着地面,肥硕的土壤仿佛贪婪的野兽一般,稀释着他指尖因用力而悄然渗出的血液。
“怎么,你不是要……”
黑袍者话到一半,便看到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视线。
那个东西纵是只有十三岁,但黑袍者的身子却也仅停留在七八岁的样子。所以,那个东西几乎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
沐夕亦是在朦胧中看到了姞聆。那个他本因有所企图而救下的女孩,竟微张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似乎是要用她那柔弱的身体护住他。
他曾几何时,竟要让一个文弱的女孩保护自己了。沐夕抬手试图将她拉开。但女孩就那般站着,将一头乌发留给沐夕,一下也没动,倔强地低着头,对上黑袍者纷飞的瞳仁,道:“你滚开,别再上前一步”
黑袍者听闻,不怒反笑。抬起脚满含挑衅地上前走了一步又一步,直走到与姞聆仅差一步之遥,然后抬起头道:“我这是上前几步了?你一个连魂力都如此弱小的人,又能将我怎样?”
姞聆的眼微微有些红,声音已是有些哽咽:“你不是要奈何环嘛?我给你就是了。你……放了他。”
黑袍者翘起嘴,像是很受用的样子。他撇了撇沐夕,见到沐夕虽依旧半跪在地上,但握紧的拳头吱吱作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变成野兽一般。
“我为何要放他?我明明可以得到奈何环也可以得到他”
“但是,这奈何环在这世间只有我一人可解,即便你剁了我的手,也得不到它。所以,我大可将它点燃,别说得到它,光是这碎裂时所散发出的余光,便可将方圆百里引爆。所以,你个小胆,可有把握躲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