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转身,状似不经意地特意绕过那花丛时,花丛后空荡荡并没有人。
文臻皱皱眉,也只能放下这事,回了尚宫局自己的小院子,今晚她不当值,便做了芝麻酱手抓饼,猪肉大葱锅贴,丝瓜酿虾,五香毛豆,和日式寿司,亲自送到皇帝那里。
皇帝总归病了多年,口味清淡,果然吃的还是寿司和毛豆,五香毛豆碧绿新鲜,豆子莹润如翡翠,寿司则紫菜香脆,米饭糯软,黄瓜条在齿尖咯吱咯吱,文臻新鲜特制的肉松则金黄酥脆,一层脆一层软的递进,给了口舌丰富而又趣致的口感。
猪肉大葱锅贴则香气扑鼻,锅贴金黄柔润,肉馅细腻,底部结成了金黄的锅巴,碰一碰边缘就碎了,皇帝便道德妃喜欢香味浓烈的菜,让小太监迅速给送去,冷了就不好吃了。
丝瓜酿虾则被送去了皇后宫中,皇后喜欢虾。
芝麻酱手抓饼自然在宜王殿下手中咔咔响。
文臻自从伺候皇帝饮食,就一直把所有菜色都送到皇帝处,再由皇帝按心情随机分赐。这是属于她的小心机,如此可以避免送菜给皇后德妃,那两人出什么幺蛾子。
平常文臻送去皇后那里的点心,也一向是自己先尝,高危职业,由不得不小心。
皇帝明显心情愉悦,吃了几口便道:“前些日子,你几件事,处理得都不错,只是这些事都不宜说在明面,多少委屈了你。”
“陛下此话怎讲?”
文臻扑闪睫毛,一脸诧异,“臣入宫便是五品女官,进宫两月又升四品,升迁之速,据说多年来也无人能及,这都是陛下恩典,这都叫委屈,那满宫女官都得抱着陛下腿哭了。”
皇帝呵呵一笑,筷子指了指她,道:“你是个懂事的。很好,心宽则有福。”
低头去夹菜,随口又道:“听说你今日在凤坤宫失了手?”
文臻心想速度真快,听皇帝这话音,编排的肯定不止“失手”
这种罪过,只是皇帝素来用词温和罢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火蹭蹭蹭便要蹿上小宇宙了——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倒赶紧尿了一地?
心火猛烈,面上却依旧笑得甜美,急忙躬身请罪,笑道:“都是臣学艺不精,伺候皇孙们吃火锅没能伺候周全。”
皇帝唔了一声道:“朕记得厉家那小子说过火锅是你首创,但是前几日似乎听见了不同说法。”
“陛下,好东西出来,总会有人惦记的。说到底,口说无凭。”
文臻笑嘻嘻地道,“如果您允许,臣想证明给整个皇宫看。”
“这话有气势。”
皇子筷子一抬,笑道,“那你便去做吧,有需要什么,去内廷监支取便是。”
“是。”
“臣谢陛下!臣还有一事,此事臣需要友朋做助手,可否允准入宫?”
“让燕绥安排吧。”
“谢陛下!”
当晚,拿了圣旨当令箭的燕绥,在吃完了文臻给他加餐做的西班牙海鲜炒饭之后,飞快地给文臻批了四张入宫批条,允许君莫晓闻近檀闻氏夫妇入宫帮忙,但是不能过夜。
第二天,文臻先去了内廷监,列了很长的单子,一大批匠人开始日夜赶工。
三天后,东西齐备,闻家大爷大娘和君莫晓闻近檀,押送大批食材进了宫,经过御厨房和内廷监的两重审核之后,那些食材直接进入了文臻的小院子。
文臻不愿意将技艺传授给宫里的人,以免转手就又被某人鹊巢鸠占,燕绥便派来了他麾下整个工字队的人,以技巧闻名的工字队,学基本厨艺自然不在话下。
内廷监的将作司也接了个任务,整日在一个围起来的院子里乒乒乓乓赶工,院子有燕绥派的人专门看守,进出的人只能是将作监的人。
这几天文臻忙得团团转,要监工,要选食材,要教徒弟,还不能丢下练功,还要一样样为将作司做的东西做准备,每天只睡两个时辰。
她有时候也很惊异,自己向来是个懒的,不如太史阑自律,不如景横波在意形象美貌,不如君珂自觉,活了两辈子,除了学厨精心之外,没为什么拼搏过。
闻近纯,是触及她的底线了吧——我并不藏私,开放技艺,但这并不代表我能够容忍心血被窃夺,被鹊巢鸠占。
姑娘这回不给你个彻底的教训,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偌大宫廷,看似死气沉沉,其实向来消息长腿。文臻这里刚刚把活安排上,很快宫里,便有一些最新发酵出的窃窃私语,自那些红唇白齿间飞传,那些长廊下,假山后,宫墙阴影里,到处响着嗡嗡窃窃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