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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世如烘炉 人如芥草（第1页）

穿山越岭，一天又一天，适应了赶路的节奏，朱晴儿的精神好了许多，老羊也成了一个真正的车夫。

精神体力恢复，朱晴儿再也不肯当一个无用的瓷娃娃。虽然过惯了千金大小姐的日子，但也见识了各种侍候人的手段。模仿起来开始很拙劣，很快就有模有样。从一个温室的花朵，变成一根努力攀附的藤蔓，这也算是自然进化的一种吧！

尽管朱晴儿的全部世界就在马车里，或者许始身边，她也渐渐察觉了气氛渐渐不同。吊儿郎当的老羊看起来一切照旧，但正经的时候渐渐增多，许始脸上的温润笑容也少了许多。

高山峻岭慢慢落在身后，河溪交错的盆地平原，肥沃的土地次第展现。但，许始没有看到心中的人道盛世，与自己所想也大相径庭。

说起来许始生在蓉城，修仙也没出巴蜀之地，他认为身边的样子，就是世间的一切。其他州郡或许与蜀地民俗风景不同，其他大同小异，不过人间。但走出蜀地，越过大山，他现书中的盛世景象，经过百年的军阀混战，城头变换大王旗，膏腴之地，变成了人间炼狱。

深山荒僻之地，虽然村落稀疏，人口也很少，但男女老少齐全，青壮也不少，是个正常族群的样子。出了大山，村子多了，人却没有增加。而且大多都是几乎没有劳作能力的老人，和瘦成豆芽一样的孩子。男娃或许有过十岁的，女娃许始老羊一个也没见到。孩子的眼睛里尚有灵动的光，老人眼里只有麻木。他们虽然活者，但和死去却没有分别。

这天斜阳西垂的时候，又到了一个破败的村落。村里十室九空，听腿脚还算利落的张老说，这里叫李家庄，从前鼎盛时这里有接近百户人家，算是附近数的着的大村落。现在除了几个实在走不了的老人，数个无人认领的孩子，实在无处可去，这里算是废了！

“可惜了那上千亩的田地，都是上好的水浇地，好几代的祖先千辛万苦才开出来成为熟地，现在撂荒的不成样子！”

老张对着看起来气度不凡的许始唠叨着。

“老丈可还有些米粮，我们拿钱来换！”

许始听着老人叙说，抽空问道。

旅途之中靠带的干粮，和打些猎物充饥，许始和老羊自然没有问题。但是娇生惯养的朱晴儿不行，短时间还问题不大，时间长了必然会生出问题。不时补充一些粮面汤水，对普通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看我，许久没有与人说话，唠叨个没完，几位肯定是饿了！我去踅摸点吃的。”

张老头看了看从马车上下来的朱晴儿委顿不堪，没继续说什么话，转身离去。

老羊找了一座有两间相对完整房子的宅院，催运法力用了两个小法术，里里外外变得清清爽爽。正当老羊把马车赶进院子，许始四处观察的时候，张老头寻了过来。

“几位，将就着吃吧！”

老张头皱巴巴的脸上有了几丝光彩，身上破的勉强能看出是一件长衫的袍子也难掩脸上的一丝得色。看看手上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看面前的许始和老羊，原本佝偻的身形站的笔直。

许始看了看老张头手上的那一团棕黑色的团状食物，毫无异色的探手取过，不带任何烟火气的，随手递给了跟出来的朱晴儿。

樱桃小嘴张大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朱晴儿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吃食。这能吃吗？家里看家护院的狗都不吃的东西吧！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双手捧着那团东西，一时有些呆愣。

“嗨，村里这有这些，还是几个小崽子不知再哪里找了些野菜和草籽做的，慢待了！”

看到朱晴儿的样子，张老头神色转为尴尬。明白平时自己当成宝贝的东西，也许真的拿不出手。

“老羊，咱们昨天吃的野猪肉是不是还剩下许多？取些送与老丈！”

许始只当没有听到张老头的话，对侍弄马匹的老羊说到。

老羊瞧了瞧这边，没说话，转身去了一间屋子里。其实剩下的烤野猪肉都在他的储物法器里，但不好当着张老头的面，凭空取出来。只好假意去次屋内，以做遮掩。

“肉？”

老张头咂咂嘴，有些怀念，多久没吃过了？肉是什么味道。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这些吃食真的不值什么钱！”

老张头嘴上这样说，脸上却有自己没有察觉的一丝希冀。

许始笑笑没有说话，这时也不用再说什么。老羊已经拿着一支颜色暗红有些黑的羊腿走了出来，也不说什么，走到老张头身前递了过去。

老张头下意识的接了过来，看着肉不是很多，不知存放了多久，肉质有些硬的羊腿，嘴唇哆嗦着，出些意义难明的呓语。

“瞎婆子，李瘸子快快出来，有肉吃！有肉吃！有肉吃！”

许久，终于明白自己手上真的是一支羊腿的老张头，忘记了客套，扯开沙哑的嗓子大声叫喊，一连叫了三声。

“有肉？在哪里？在哪里？”

声音刚传来，一个住着单柺的精瘦瘸子，已经以与他绝不相称的度赶了过来。立到老张头身前三步，直勾勾的盯着老张头手上的羊腿。清丽绝尘的朱晴儿，威武霸道的老羊，飘飘欲仙的许始，都被他华丽的无视了。

盯着羊腿看了数秒，确认真的是一支羊腿，刚要上前抢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只或黑或白，或大或小的手，抢在了张瘸子前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五六个孩子，大的十岁左右，最小的可能还不到五岁。满脸泥污，衣衫破破烂烂，分不清男女。

“我的！”

“给我！”

“是我的！”

“啊啊啊，呜呜呜！”

羊腿脱离老张头的手，在几个孩子之间抢来抢去。最小的孩子插不上手，急的哭了出来！

“抢什么抢？哭什么哭？没了规矩，凭白惹人笑话！”

不知何时，一个头花白，但梳理着丝毫不乱的髻；穿着破旧衣衫，但浆洗的干干净净的妇人，出现在场中。语气严厉，双眼睁大，但没有任何焦点。

瞎婆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