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请的两位烧烤服务人员已经支起带来的烤架,一个烤提前处理腌制好的小羊羔,另一个烤羊肉串及其它配菜。家中保姆布置着露天餐桌,王太在厨房盯着阿姨烧制热菜。
周若栗周身不自在,感受到视线压力随着她移动,抬起头望那人,总能对视上那双微蓝的眼眸。吴柏生或对谈或给王太打下手,无论远近,余光跟着她。等王太招呼大家去车库外吃烧烤,周若栗的脸已粉白一片了。最红的是耳朵和颈周围,隐隐有些出汗的样子。
吴柏生也不想逗的她恼羞成怒,终于恢复正常,拿了烤串包上纸巾,关怀的问她:“还是去坐会,我看你站到现在。”
另一只手又去替她取椰子水。
周若栗没好气的接过椰子水,说:“我不饿,你吃吧。”
转身走开。
户外是一个自助取餐桌放热菜和饮料小食这些,一个长条大餐桌配椅子,加上几个供两三人坐的小圆桌。
周若栗坐到长餐桌的末座,放下水杯,整个人被桌子遮去了一半。吴柏生远远看了会,她依风微动的长发,疏离淡漠的面容。大片的自然绿中这抹水蓝,如同仕女图刻画在他的记忆,在往后难捱的岁月中相伴他。
不自觉的想靠近,他从热饮保温壶斟了杯大红袍茶,再挑了几支烤蔬菜向她走。距离近了,吴柏生又一次弯了眼角。
周若栗身材匀称,今日这条裙把她的优点凸显的淋漓尽致。坐下后,这贴身材质不免在腹部有微微褶皱,这是成年女性腹部正常情况。但周若栗下摆的手,不自在板了个姿势遮盖。
怪不得她一反常态,坐姿端正脊背,光喝水也不吃东西。吴柏生猜到这里,觉得自己必须得贴心一些,坐到她身旁。“所有女仔你最索,要食多d肉。”
(在座女生你身材最好啦,要多吃点肉。)
递给她热茶又接着说:“我又不中意食排骨,我都这么瘦了,两根排骨抱紧有咩搞头。”
周若栗接过,盯着他手臂结实的白滑肌肉,恨不得上前咬住。她气恼自己的头晕目眩,低智行为,都怪他。吴柏生讨好的对着她笑,她又气不起来了。见周若栗有松懈,吴柏生起身快步去取了餐盘,挑拣肉串好投食喂养。
下午回程是周若栗开的红车,吴柏生借口喝了气泡酒,放低副驾驶散散躺着,时不时看着周若栗开车,要笑不笑。到了面店的路口,吴柏生下车,指挥周若栗打方向停泊。车一熄火,他拉开驾驶位车门,猫下身替她解安全带,周若栗还没反应过来,耳下的脖颈就被亲上了。
一路牵着她走进屋,关门同时推抵她在门上,手垫在她的后脑。他觉得他们像是量身定做的两块海绵,高低半个头,严密契合,相拥揽实的称心合意。周若栗沉沦前最后一丝明智是,不要让狼狗吃太久的素,不然顶不住。
网络上的帖子没有终止,周若栗自己的本地论坛账户也收到一条热讯推送。世人热衷于讲故事,例如白净文善的小老板皮下是包裹着污脏黑黢的企图。新店内的问题和热议没停过,与老店的安宁有如割裂,不是同一景象。
周若栗试图问了吴柏生两次,看他意兴阑珊和疲倦神色,暂不提了。等到圣诞和西历新年的忙季过去,她换上运动鞋,用了几个午休时间通过网约车和地铁走访了这五家刚开业就上黑红榜的铺头。
客流和翻台率均属理想,装修风格保留了老店部分的玻璃特色,增设了收银柜,不再是收款码贴纸一张。收银柜上还摆放了小老板和老店的迷你文创周边。略略扫视的话,新店给客人的印象朝气蓬勃。
但落座一会,细节问题不少。员工使用的抹布不似老店是白色,有些带着污渍就擦上了桌。
店面扩容,员工增至四到五人,可自地板至筷筒的清洁,做的逊色。面条也不是老店定制的弹面,软趴趴。有的浇头甚至冷的就上桌,自说自话已倒入面碗里。客人说了,才咕哝几句装碟另上。定价倒是相同,水准难述。
营业时间延长了,新店午市晚市都做,毕竟海城租金高昂。临走,作为食客,听到几句员工的方言抱怨。五家店试吃,没遇见吴柏生。
周末和吴老板约时间,她说想下班去梧桐区试同事推荐的西班牙菜。开在石砖洋楼里的餐厅,二楼靠窗的餐位设在隔断后方,极富情调可供情侣小酌,低声述谈。吴柏生电话里有分心,重复问了两次,你说什么没听清,答应赴约倒是很爽快。
吴柏生失约了。周若栗开了瓶酒,喝了一些,剩下的存在那里。
沙茶牛肉给吴珍珠带来的回忆风暴没有停下,发作时间远超以前任何一次。看护家里正有人生病,她频繁打电话给吴柏生,能怎么办呢。吴柏生有时在寒冬戴着墨镜坐在疗养院病房的走廊椅,等着看护忙完回来。荒诞归荒诞,他反而能坐在那假寐一会,连梦都很少做。
他同意医生的建议,再遇到吴珍珠难以控制的发狂,按需要使用强制药物。原先,他担心长期药物积累会伤害她的神经系统,可眼前他们都难渡过,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如果他们母子有将来。
吴柏生现在仅存的余力只够想念周若栗,他知道这丝滑的绸缎他快握不住了,从手心慢慢的要飘游离去了。翻看手机相册少有的几张相片,点开周若栗微信头像的风景画,都让他感到安心和一种爬回岸边的感觉。他也不能多发讯息给她,偶尔回复的简短字句‘好的’,‘对不起’,‘下次’耗尽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