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店还开着,远远望去像一座孤独的海中灯塔。
自外面就看到乔栗子了。一个背影就足够她认出她。
沈从容进门,点单,没和对方打招呼,挑了不远不近的另一张桌子坐了。
你不理我我不理你,这就是两人的默契。
这时又想到自己傻掉了,非要步行过来,也没考虑万一乔栗子已经吃完走了怎么办。刚才经过的时候就看到她那碗差不多只剩一点汤。
雨声几乎是一下子就响了起来,急促暴烈,缺乏过渡。隐隐传来什么东西被风刮倒的声音。
沈从容的馄饨端上桌了,她一边吃一边留神着那边,想听乔栗子会不会打电话让人来接她。
乔栗子已经吃完了,似乎并不急着走,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机,不时抬头看一眼外面的雨幕。百无聊赖的样子。
沈从容又想如果她发消息叫人来接,自己也不会知道。
但一直没有人来。
沈从容的馄饨越吃越少,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着。她都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不争气的人?到底在紧张什么?
雨水还在不停落着,但相比刚才已经收敛许多。多半不会有人来了,乔栗子应该是打算雨小些再自己回去。
沈从容推开了碗,慢条斯理地走到店门口。
灯光照着濡湿的地面,有种流溢的淡金色华彩。
她的包上有一句法文刺绣,大意是“宇宙的范围并不比她的丝绸衬裙更大”
。
从包里拿伞出来的时候,沈从容回头看了一眼。
乔栗子恰在向她看过来。
不过一秒的目光接触,沈从容相信对方就能知道,她是为她而来的。——她的雨伞,她包上的文字,她的爱都是为她准备。她只需要走到她身边,她就会为她撑伞到世界尽头。
伞撑开,一时间,沈从容愣住了。在心里把陈导演骂了十万八千遍。
什么破伞,居然没有顶?
不知道陈导从哪里顺手拿来的,多半原本是个整蛊道具,因为伞骨撑开后,伞面正中间,露出一个洞开的圆形缺口。
沈从容盯着那个比盘子还大的洞,迟迟没有动作。
然后听见旁边轻轻的笑声。
乔栗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丝毫不懂回避别人的窘迫,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接着,她从自己包里取出一把伞,缓缓打开——伞骨□□,伞面完整。
沈从容看见她微微转头,夜色中侧脸有种惑人的美丽,声音轻柔:“共我的伞?”
世界以这把伞为中点徐徐展开。
沈从容与乔栗子并肩走在路上,只觉挨着她的那半边身子都是酥麻的。
注意到乔栗子举伞的手腕上,绕着纤细的银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