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简没手下留情,程澈伤到了器官,需要紧急手术。
程澈避开要害,程简只是皮肉伤,需要缝合。
程简醒过来时,程澈还在手术。
岑寂过来后,看了一眼就想走,但想到要积福,便耐着性子在手术室门口等着。
希望程澈平安。
岑寂想。
他很久没有这么心诚地祈求过一件事了。
除去听老婆的话,要做好事积福之外,还有就是这是他第二次直观地感受死亡。
第一次是六年前,他经历了自杀、车祸,从医院醒来后——
岑寂经历过无数次濒临死亡的瞬间,从来没觉得死亡有多可怕,无非是眼睛一闭再也睁不开罢了。
这一切远远都没有贝雅提出要送他出国,逼他和许榕分开这件事来得残忍,叫他焦虑、狂躁、无所适从。
他不可能同意的。
他死都不会和许榕分开!
可他当时身体才勉强恢复到能出院的程度,他没有精力带着许榕私奔,而且在此之前,贝雅带他去看了一回许玉书。
为了救他而丧生的人,许玉书。
时隔十三年,他第二次来看许玉书。
许玉书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事实上,他从许玉书的葬礼上回来后,就再也没来看过许玉书。
这个豁出命救他的人,似乎并没有在他的心里占有多少份量。
那时,岑寂跪在许玉书坟前,看着早已泛黄失真的照片里的人,笑容依旧灿烂,却是静态的。
那是岑寂第一次直观感受死亡。
他猛然意识到,死了的人是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了,没有未来,没有可能。
只是一抔骨灰,一张照片,和一些人的回忆。
岑寂推翻了想和许榕殉情的念头。
他要许榕活着,有未来,有无数可能,或许会有些残忍,但只要许榕好好的,就算她的未来没有他,也不是不可以。
他会叫自己学会接受的。
没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实在不行,他可以死。
后来就是岑寂答应了贝雅的要求,他走,他离许榕离得远远的,让许榕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走自己的路。
贝雅也答应他,每个月会寄一些许榕照片给他,不管是解相思苦,还是当作和许榕分开的过渡。
六年前岑寂就这么走了,怀揣着对死亡的恐惧,答应了贝雅的要求。
那时的他既庆幸许榕能活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又焦躁不安觉得想许榕不要他了。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唯独他,被放弃,被丢在了六年之前,囿于阴暗一隅。
岑寂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医院走廊冰凉的瓷砖墙面上,他死死咬住唇,六年前所有阴暗的回忆如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地袭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精神恍惚,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切。
他摇了摇头,想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脑袋只是越沉重。
他有些喘不过气,眼眶涨得酸疼,一点温热,似乎是哭了?
他感觉不到。
岑寂顺着墙面往下滑,直到坐在地上,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是许榕的电话。
他连手都在抖,没拿稳的手机摔在了地上,他索性就跪在地上接通了许榕的电话。
“哥哥,你回来了吗?”
熟悉的嗓音通过听筒传来,有些失真,但岑寂听得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鼻音轻哼,算是应了许榕的话。
岑寂盘腿坐在地上,捡起手机捧在怀里,直到那种眩晕恍惚的感觉退下去后,他才重新睁开眼,视线仍旧残存模糊。
“怎么了?生了什么?”
电话里传来许榕担心的声音,她心跳猛然加快,有些担心岑寂。
她能感觉得到,岑寂有些不对劲,因为他现在还生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