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惊醒梦中人?,两?道因过于意外而胶着的视线顿时分开。
颜姝低头缓和几息,免得露出什么不对来,让昱王妃不满。她?乖顺在她?身旁坐下?,接受丫鬟的服侍。
昱王妃又为刚才那句话解释:“我之所以知道你才华过人?,还是?因为元钧为皇后娘娘献上的那支金簪呢。本宫从前可没见?过他这么赏识过谁。”
不知道为什么,颜姝感?觉昱王妃这句话里,有不浅的试探之意。她?心想,昱王妃应当?与?旁人?一样,以为奚元钧送金簪的举动,一半是?为了?帮颜姝造势的。
尽管昱王妃也欣赏她?的才华,但?对于这样高贵身份的人?来说,其实并不喜欢太有心计,削尖了?脑袋向上爬的人?。
颜姝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奚元钧发话了?。
他语气平淡,却?正中要害:“姨叔母说笑了?,其实元钧并不知道那金簪出自颜姑娘之手。”
只有颜姝知道,他骗人?的,明明她?当?天为他们介绍过哪些首饰是?她?的想法。
第36章缘分
有奚元钧这句话?,昱王妃面色中那抹不易察觉的冷傲味道褪去,道:“原是?如此。”
颜姝顿时松一口气。她知道了,昱王妃对她表现?得亲热,只因为她做首饰厉害的本事。和她不喜欢有心机的人并不冲突。昱王妃之前大?概以为,颜姝一介平民,费尽心思攀上奚元钧这根高枝,才使得他?为她破例做事。她不喜欢这一点。
既然是?误会,昱王妃便不再在意。
颜姝安静落座,不再多言,力争让自己不引人注意。用饭时,她偷偷地想,奚元钧怎么会在昱王府,只是?吃个饭?还是?有另外的原因呢?
奚元钧的视线掠过她几次,同样也在想这个问题。没想到,他?因为要?随着昱王府世子读几日书,也会碰上颜姝以另一个理由也在昱王府小住。
他?只觉得有些好笑,人与人的缘分?,果然如藕丝一样牵连不断。
而这份缘分?的表现?,就不只有一同出?现?在餐桌用膳这么简单。
用罢午膳后,颜姝先回她的小院子待了一会儿,将画样子要?用的东西都摆了出?来。还有她自己的图册,带的杂物志等书籍。昱王妃之前说过,若颜姝缺乏灵感,可?以随意在府中走动,去园子里逛一逛。
有她这句话?,此时思路尚且空白的颜姝,便带上桑荷离了小院,预备只在内院里随意走走。
但昱王府的建造其实不像等闲府邸那样,区分?明显的内外院。这里更像是?一处更重园景的山庄,起居楼阁都依着地势而立,很少有围墙分?隔。
颜姝走着走着,来到一处紫藤如瀑的长庭廊架,她不知这是?昱王府的哪一处,等了一会儿没见?着人,才在廊架下面坐下,仰头?望花,又闭目沉思。
春季花期的花品种丰盛,各有各的美,进了园子一路走来,看过景致太多,人都好像醉了一般。
身着素色葱白罗裙与褙子的颜姝,在花架之下虽不争不抢的,却有一股超然闲适的松弛气概。远远看着,莫名教人心情放松。
奚元钧从世子的书屋出?来,恰巧途经此处,又看到了她。他?刚才得了先生两个策问的论题,让他?自行思考,写对策答卷呈上。奚元钧正为策问题目困顿,见?到这片争相茂盛的紫藤,不知不觉走近,走近后才看见?有人。
待他?看见?颜姝的时候,恰巧睁眼的颜姝也看见?了他?。
她站起身来,远远朝奚元钧浅福了一福,随即从坐着的这一侧来到廊架另一侧,与外面路过的奚元钧隔着木质框架与垂落的紫藤说话?。
“多谢奚世子方才替我?解围。”
颜姝心想着,每次见?他?都在谢他?,也算是?二人之间的一桩趣事了。
此处远近都没人,奚元钧也不跟她客气见?外:“别多想,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这样的对话?,既不像两个不熟的人会有的,也不像朋友之间有的。微妙之感,正如同二人之间的关系。退一步太陌生,进一步太暧昧。
颜姝盈盈一笑,嘴巴上不肯饶人:“可?是?以奚世子的身份,无论怎么做,都是?不出?格的,何需解释。”
如果像昱王妃想的那样,不论让谁来看待这件事,都不会觉得奚元钧有什么错,只会把罪名怪在颜姝这样“有心机”
的人身上。世道的宽容,往往要?给与男子,尤其是?位高的男子更多的。
起初颜姝并未放在心上,但后来忍不住回想这事,越想越觉得可?笑。但她并不会因此情况,为了名声更高洁更无暇,就约束自己言行。反之,既然无法逃离低微身份给她的桎梏,还不如坦然接受,只为自己活得高兴,不为名声。
她的拆穿让奚元钧无话?可?说,但又不得不承认,颜姝说得没错。以奚元钧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和她撇清关系,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无论事实怎么样,罪名都只在颜姝头?上,与他?没有关系。他?解释那样一句话?,受利人只有她。
连昱王妃都没意识到的事,她轻轻巧巧地就发现?了。这样聪慧灵醒的头?脑,让人不欣赏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