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顾则钧不满:“我还准备和你看上周斯诺克大奖赛的比赛录像,我嘱咐你录了的。”
“家里有人。”
楚青云决定至少过了今晚再想分手的事,尽管目前的男友和顾则钧一样任性,但自己此刻的确需要一场暴力的性爱,哪怕流血也无妨。
顾则钧已经和旁人缔结了婚约,却还是不懂分寸,闻言立刻摔了车门下车追他,见楚青云一脸青白,虽然疑惑还是直白地询问:“所以现在在你心里随便一个野男人也比我重要了。”
“他不是什么随便一个人,他是我男朋友。而你从来没记住过我任何一个男朋友的名字。”
“那是因为你换得太勤!最随便的人是你!”
楚青云僵立在原地,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长发,如果对方不是顾则钧他真会直接给他一拳:“顾大少,我还不需要你来说教。”
他拿出了几分漠然,纯黑高领大衣衬托得凤眼更加凌厉。
然而顾则钧却笑了,笑得仿佛窥破了一个甜蜜又黑暗的秘密:“你不需要我?”
他步步上前,又勾住了逐步退却的楚青云的一缕头发:“青云,你自己明白——”
“永远都是你需要我,而不是反过来。”
05
楚青云仿佛被淬了蜜的钩子当胸一蛰,十四年回忆如针脚,密密麻麻刺绣在他急喘的面容上。他捂着额头勉力站住,顾则钧好心要来扶他,一脸似笑非笑,想必早看穿他的心思。
“你已经结婚了,为了避嫌,更为了你的伴侣着想,最好和……和旁人拉开距离。”
“你是站在普通朋友的角度,还是站在楚青云的角度劝我这些话?”
楚青云无奈地笑了,总是比较要面子的人先让出台阶:“如果有人一直同你暧昧,那么普通朋友和好朋友的区别几乎没有,总之永远不会是恋人。”
期望不多,只要得到过,你身旁,那宝座——
“如果你还当我是好朋友,那就把这句话当成忠告。别让小维为你伤心。”
话说得太明白了,几乎不像是楚总闷骚的作风。
顾则钧不解,抱臂挑眉看他:“你的意思是从此以后我把你当成普通朋友也无所谓?一年到头只有喜事和丧礼才能见上一面也没关系?”
“看来我还真是给楚总添了不少麻烦啊!”
“你有任何问题随时欢迎来‘麻烦’我,但不要留到太晚。你已经给了小维承诺,就别再拉近其他距离,不止对我,你是时候收收你那少爷脾气了。”
楚青云十分诚恳,甚至语重心长。他觉得自己应该能想明白,这番重话挠下去,顾则钧一定被刺激得恼恨他,甚至故意同他冷淡。只要自己熬得过,从多年挚友变为“好久不见,有十年没有?”
的点头之交,也是如冲开一杯热奶粉般容易的事——
只要火候一到。
“看来你演得太逼真,连自己也忘了你先是我的朋友,而后才是小维的。”
顾则钧忽而靠近他,楚青云退后一步,一缕凌乱发丝却勾留在顾则钧胸前的铂金北斗星挂坠上,霎时间进退不能。
“你从小到大转递给我的那些情书,我可还都留着呢。”
楚青云瞳孔紧缩,顾则钧缓缓摘下自己胸前的挂坠,温柔地没有扯痛对方的头发,让它带着自己身上的雪松木香一起合拢五指,攥进楚青云掌中:“别想分得一干二净,我们在一起过了太多个圣诞了。如果今年你愿意,我可以接着陪你过。你每次往烤箱里放烤鸡都会放翻,又怕烫不敢掀锡纸……我可以帮你搬棵好树,小维的厨艺也比你好太多。”
楚青云握紧手中棱角分明的饰物,刚刚才沉入美好愿景的心忽而下坠,他不失分寸(他仅有的分寸,仅有的掩饰遍体鳞伤的盔甲)地微笑:“然后呢?让我看着你们在槲寄生下接吻,再替你们选最佳角度拍照留念?”
从最心酸的视角,用最渴望的眼光,一定能将平凡拥吻也拍得幸福到令人嫉恨。
事实上他已经这么做了好多年,圣诞假期前还会替顾则钧处理年表账务,好让他腾出时间聚会玩乐。
楚青云不是没有鼓起勇气过,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用尽全身气力无声呐喊着告白,若彼此有默契,他早该知道有人等在原地;若彼此毫无默契,难道全靠自己一个人勉强拉长风筝线才拖曳这段“友情”
到如今?
他很多次把自己的情书混进顾大少为数不少的仰慕者来信中,顾则钧不知明不明白,抖着喷了香氛的精致信笺朝他笑:“这字迹好像是个基佬的。”
顾大少双腿交叠搭在摇摇晃晃的课桌上,教室的旧窗下摆了一盆蔫头耷脑的植物,只有一朵小红花因值日生格外钟意而开得茂盛,向阳而生。
在楚青云看来,顾则钧就是那朵触手可及的花,同时也是那颗遥不可及的太阳。
“就算真是男的你又想怎么样?拿来我看看,我还没收到过呢!看完就帮你撕掉。”
楚青云大约想要掩饰心虚,伸长手臂去够信笺却扑了个空。
顾则钧“诶”
了一声大声念了起来:“顾同学你好……”
楚青云再看不下去他那一脸戏谑的笑,恨不得用钢笔自戳双耳。大约见他实在窘迫,顾则钧哈哈大笑着绕过一张课桌猛拍好友肩膀:“逗你的,这封写得还不错啊,可惜不是你写的,如果是你写的——”
“如果是我写的又如何?”
“——那我就更不能和你交往了,毕竟对象那么多,结了婚都能离,兄弟一辈子可只有一个。”
顾则钧无视楚青云眼底的失落,兀自给自己的拒绝找了解释,哼起那时流行的《真心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