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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往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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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良久，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龙公子愁绪不解，似有极多隐痛。公子年轻才高，可却似对人生极为漠然，实在令人难解……”

回头见是梁小姐，龙筱幽心里抽了一下，礼貌的点点头道：“人生在世，皆难免世事烦扰，令人烦恼，又岂关年纪老少，才能高低！天意弄人，何人能免呐……”

梁小姐心里微微有点奇异的感觉，缓缓道：“我虚长公子几岁，家父又待公子如子侄一般，高攀些我也极愿与公子姐弟相待！于我夫妇之事，你已尽知。爹爹也对我说过，说你才华极高，性情颇奇，与我丈夫倒有些相象之处。说实话，我看得出，你的才能与志向，要比我丈夫高出许多。可是，你要知道，人生有才虽可喜，但却不可因此而生傲慢。否则，才乃天赋，亦可天收。而才尽之时，便会是志去之时了……”

龙筱幽自嘲的笑道：“曾经，我怜悯那些无才愚人，也多少有些轻视他们。可是，当我被世上林林总总的烦琐困惑时，我突然很羡慕他们可以无忧无虑，不会被什么牵绊！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聪明，可我真正感觉到，如果真的对一切事情都可以看的很清楚，可却又无力改变什么，实在远比无知无能更苦恼……！”

梁小姐凝视着龙筱幽，心里奇异的感觉突然又加强了。轻轻沉吟道：“话虽不错，但你既已生在世上又岂能逃避得了？若一味执迷在苦闷里，你又如何才能得到解脱呢！何不放开心胸，或见海阔天空呢……”

龙筱幽微微笑道：“是啊！放开永远要比执着来得舒服！可是，人一生又有多少是可以放得开的呢？姐姐你又何尝放开了呢……？”

梁小姐垂头苦笑道：“是啊！人一生最难驾驭的无非命运！命由天定，无关人力。而情之一物，同样也是最不由人的。情乃人之天性，实在难以排遣啊！一旦为其所困，实在无力摆脱啊！”

龙筱幽沉默一会道：“是啊！人非草木，熟能无情！天道昭昭，有请则偏！人由天生，人有情而天无情，岂有不遭天谴之理！”

“你似乎也是为情所困……？”

龙筱幽心里颤了一下，梁小姐接着道：“你年轻高才，堂皇风度，自难免除情缘之苦！但我看你未必全是因为一个情字而烦恼……。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一得一失莫非天定！你何不试着放开胸怀，好好考虑自己的心意，或许可以少些烦恼……”

龙筱幽沉吟道：“被人爱是幸福，爱人也是！可如果爱自己的和自己爱的生了冲突，那就毫无幸福可言了，反而会是无尽的折磨和困扰了……”

“你选择不了？”

“我该怎么选择呢……？”

梁小姐缓缓道：“我没办法教你怎么选择，我只能说，人生苦短，当断应断！真情难寻，一旦遇到便不可放弃。放开心怀，让自己轻松些，也许你马上就可以知道自己真实的心意了……”

龙筱幽苦笑道：“小姐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可结果又如何呢！”

梁小姐叹口气，面露哀伤。龙筱幽看了，心里微微歉疚，低声道：“对不起！我……”

梁小姐微笑截口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结果确实不好！我也知道，想等到他重新恢复志气怕是不易的！可是，我们本是两心相爱，如今他因一时之失而至如此，我又怎能弃之不理？虽然我过的的确很苦，可我至少得到自己心里的安宁，也算是情有归处，不是吗！”

龙筱幽看看她，眼光又回到了粼粼波纹，轻轻问：“你有后悔过吗……？”

梁小姐笑笑道：“没有！因为，我爱的是这个人，他是否有才能，有富贵，有志向，这些都不能改变我对这个人感觉。我希望他重新找回信念，那是为了他自己可以活得跟快乐，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我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他爱你吗？”

“那不重要，他仍在我身边，不是吗？况且我知道，至少他曾经是爱我的，现在，他只是迷失了……”

半晌，龙筱幽叹了口气苦笑道：“有一个女人，她和你很像！她把一切都给了我，全心全意的陪着我……”

“你爱她吗？”

“我想，是的……。可问题是，我爱的好象不只她一个。她什么都没有向我要过，甚至是一个不必管能不能兑现的承诺……她全没要过……！对她，我真的是又爱又怜！可也又愧有怕！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不舍得离开她，可又不忍她伤心。但如果我以后无法接受她！我真的不敢去想……”

梁小姐轻声问：“你就是为了逃避，才来到这里的吗……？”

龙筱幽心里一讶！他的确想过逃避，也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安然接受一切。现在，他茫然的看着面前女子，心里不禁想：难道这就是自己和香水云的前世情缘吗？如果是，他今后更有什么面目去面对她？自己怎么能再一次去伤害她……

梁小姐看出了他眼中近似恐惧的惊慌，虽然她不了解龙筱幽的心事，但她却可以奇怪的感觉到他的迷惘，无助！忍不住心里一阵怜惜，梁小姐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从你的眼里，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很爱你，要不你不会这么怕……！既然她那么爱你，就绝不会想你为她难过。我相信，对她来说，你的爱意和一点点关怀就已经足够了。如果你不爱她，而勉强在一起，你心里的难过只会让她更难过，她不会愿意那样的！”

龙筱幽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几乎无法再保持理智。似是精神时常一样的对着梁小姐歇斯底里的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善良，为什么你们要这么让我无地自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让我跟恨自己！为什么要爱我？我不值得，不值得！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这么痛……”

龙筱幽痛苦的用双手抓着头，无力的跪在地上，只有绝望的悲嘶！梁小姐怜惜但平静的任由他泄，心里满是酸楚！良久，龙筱幽狂躁的嘶喊已经变成了低靡的呢喃，轻轻的饮泣！

梁小姐轻轻抚着他的头，柔和的道：“值得不值得，只有她自己知道，连你也无法评价。爱是无法控制的，否则你早可以选择不去爱她了！无论值与不值，既然已经生了，你就只有选择是接受还是放弃。伤害早已经形成，已经避免不了。可是在这里，伤害的延续，同样也是幸福的延续，为什么你总去感受痛苦，偏偏要忽略幸福呢……？”

良久，龙筱幽缓缓抬起头，梁小姐早已走开。无力的甩着头，他仍然无法让自己轻松一些。只有暗暗地对自己说：“我要改变命运，改变一切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是我自己，也不行……”

缓缓站起来，龙筱幽深深凝视着水面，那里浮现出了香水云温柔的笑容，让龙筱幽看得呆了！“水云，我保证，这一生我觉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绝不……”

他依旧醉倒在凌乱的空酒瓶堆里，梦中的仙宫里，无数的美好景象，美女如云，仙乐飘弥。自己左拥右抱，享尽温柔！他自幼家贫，不遗余力的努力读书，只为有朝一日得到功名富贵。父亲早亡，母亲身有重病长年躺在床上。他为了读书，从没照顾过母亲半天。

终于，母亲不在了，他没有半点悲伤，反而满心的轻松自在！草草葬了母亲，背起行囊，他踏上了赶考的路。在秦淮之滨，他才思无限，以文对胜了无数才子，一时名声大震。游弋河边，两岸繁华无尽。他自持才高，那些庸脂俗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里。

那天，他仍然在河边游荡。突然，一个神仙般的女子倩影映入眼里。她身如飘絮，眉目如画，数不尽的美态，道不尽的风情。如果这不是仙女下凡，可又是什么？女子也同样被他的风采所迷，后来他才知道女子竟是宰相的千金。

他没想到宰相竟是那么的慈和，不仅没有因他的低微贫困嫌弃他，还要为他保举功名。他满心欢喜，但为标榜志气却推辞了。满以为宰相会更赏识他，能保举个更大的官位。却不想人家竟实在的可以！他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老匹夫！”

可又能怎么样呢？

殿试一举成名，他得到了九五之尊的无比宠信。满朝文武全不在他眼里，渐渐敌人多了起来，可仗恃皇帝宠信，没人能对他怎么样！渐渐地，他觉得皇帝是个无能之人，如果稍微筹划，说不定能取而代之！于是，他在朝廷里广结党羽，渐渐势力强了起来，对皇帝也不再那么尊敬了。

多少次的当堂对持，多少次的威风，他更坚信自己是上天派来改朝换代的。“公主好美！”

他偶然得见，便开始心荡神驰！其实，公主不见得就美过妻子。可是，他是个男人，喜新厌旧是天性！况且，他觉得自己是天下无双的才子，也只有公主可以赔得上自己。况且，宰相怎么和皇帝比！

几番向皇帝求亲，反因有妻子遭来斥责。亲去求见，竟遭公主派人挡驾！不知好歹，他决定给他们点教训！终于，他纠集了庭卫军想要逼宫造反。可不想，庭卫军统领胆小怯懦，竟临阵退缩了。他孤立无援，皇帝大怒，往日极尽奉承的大臣们也开始了落井下石。

他本来是万死不惜的，可皇帝念在以往情分，又因他是宰相女婿，网开一面，只是贬为了百姓。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一下子到了今天这样，他恨！恨狗皇帝，恨贱公主。他更恨那全不支持自己的老丈人，还有那拖累了自己的糟糠妻子！

如果不是因为他早有妻室，公主一定会巴望着嫁给自己。一入皇家，自己取代不是会更容易吗！如今落到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都是他们害的，他绝不会原谅他们。他要抱负，可他能抱负的却只有她！这个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他把一切的愤怒全部泄在妻子身上，打骂，蹂躏，摧残……

突然，他被一阵冰凉的冲击拉回了现实。睡眼朦胧中，头上还滴滴答答的流着水滴。对面一个俊美秀雅的男子冷冷的，带着戏谑的表情坐在那看着自己！“是他？”

这个男子他见过两次，虽然每次自己都醉得看不清他容貌，可这个身影却在他的心里无法抹去。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会那么深刻的在自己记忆里？对，这个男子英俊的外表，秀雅的相貌一看就知道是个富有绝代才华的人，就像从前的自己！可现在，这个男子英俊依旧，秀雅仍然。而自己，却已经是形如枯槁，自暴自弃了！

他羡慕，他嫉妒，他好想毁了他！但明显那是不可能的。他好恨，好恨！男子冷漠的眼神让他恐惧，讥嘲的表情让他愤怒。再加上不屑、轻蔑的语气更让他透不过气“醒了吗？如果醒了，我有话说。如果没醒，我会把你扔到外面河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