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强大叔一直背着一把从博物馆抢来的喇叭口猎枪。他就睡在餐厅外面大堂中间,拿几张沙拼凑的床上。他总拿着一头大蒜,在手里转来转去,就说是驱邪。都装在他出门常背的大野战背包里,其中有一把格斗电锯,一把狩猎用眩晕手枪,一罐曼巴司特浓薄荷球,一盒德尔尼亚糖豆,还有一顶假,如果他不想让帝国军记得他是个光头,他就会拿出来戴上。但敌人也有可能记住他的小胡子,因此他还准备了一把剃须刀。
那是三年前一个平淡无奇的清晨,华强大叔还没在饭馆看门,他还在湖城山景区寻找科里亚兔,跟两个偏激的环保组织胖子打着游击战,这俩人穿着短尾熊的衣服,硬要说他是环境公敌,说他是社会公害。大叔的小屋在湖城山游览处后面的小河边上,正巧是蓝星鸟公司市场部员工看不见的地方。小屋挺小,就够一个人住,是他自己用废旧缆车搭的,取材于湖城山景区报废的观光缆车,走不了报销途径,就全都扔在河边,被华强捡来利用。
炸弹落下来的时候,大概没完全扔进景区,就在边上,炸弹进去一点,把能回家的运载车,景区游览悬浮车,都一起毁灭在湖城山停车场了。就连两个环保组织的胖子,都找不到回他们自己熊窝的方向了。
“强叔。”
其中一个胖子终于想要站到华强的面前,他有点醉酒了。“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再和你纠缠下去了。”
华强大概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你们两个年轻人跟我纠缠兔子的事情也没有意义……现在市里不知道生了什么,炸得一只都找不到了,吓坏了,都躲起来了。”
“强叔。”
另一个胖子掏出一份全息板。“我们俩指定是回不去了,找不到车了,我们只想让你把这些数据带回总舵。你知道,把这些录入进去,你就不是环保组织通缉的生态破坏者了。”
“到这份儿上还要关心你们的任务吗?”
华强不想理解环保组织这帮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谁打猎,或者乱踩草坪,就有可能被这些家伙记录在案,像是给老师打小报告,或是恶魔的小本本,只有他们的调查员说你是个好人,你才是个好人。你就算是为了救成千上万个无辜群众,砍了一棵参天大树搭在洪水里做桥,下一秒你就被记录在乱砍乱伐的名目里头。
“他们感觉像一群孩子。”
“我感觉那两个叔叔不是真的想保护兔子。”
小男孩和华强有同样的想法,俩人意见一致。“他们每天都站在那里往全息板上写东西,从没真的让你停止射击。”
小男孩对他做了个鬼脸,又对两个胖子消失的方向狠狠地吐舌头。华强终于忍不住问他:“你父母人呢?”
“找不到了……”
小孩还想多说什么。他还想说口袋里还有一份全息记录,那里详细写了如何回家,走散了就掏出这座小金字塔,聆听父母记录的声音,观察它的指引之光。
环保组织的两个胖子也有“同样的任务”
交给他。反正都是回到城区,有什么不一样呢?走罢,走到城际高交通道那里,只要拦下一辆有人驾驶的货车,或是搭个顺风车,就能行了。
“我们一起往景区外面走,你跟着我。”
华强抬头看,再抬头看,他那双明亮的褐色眼睛里,倒映着不知什么黑鸟的影子,他的光头还能映射出停车场里漫天的大火。他和小孩,一步一步,躲着报废的悬浮车,往高路那边移动。他对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不太感兴趣,反正小屋没什么可留恋的了……这个世界也是,可那个小孩,他还是个孩子,他不应该……环保组织的人希望他保护点什么,就是现在,现在手里就牵着要保护的人。
“叔叔,黑鸟越来越多了,它们铺天盖地,不知要去向哪里?”
小男孩一刻不停地环顾四周。“周围好吵,我感到一切滚烫,可我也觉得寒冷……”
“抓紧我。”
华强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另一只手里的猎枪又捏紧了几分。他顾不得路上别人的呼救,,有人在火里挣扎,可是除了痛心他又做得了什么?“它们从哪里来的,要去到哪里?它们要对这个世界做什么?这世界将会何去何从?我担心着,或许下一枚炸弹就落在我身边,我一瞬间便变成了这世界的垃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