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很乖。”
他凝望黑夜中一颗亮点,讲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一中的小花坛有十七棵银杏,三棵玉兰,五棵樱花树,银杏围成一个方阵,但第四排多了一棵歪脖子树,太矮小,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从三楼看它就像一条摇头摆尾的龙。”
我趴在栏杆向下看,模仿他在教学楼三楼教室惯有的动作,“平时你在三楼走廊发呆,就是在看歪脖子树吗?”
“如果有人经过,树也就没那么好看了。”
树只是树,背后影射着某个人。
从此人间到处是偶遇,可他从未给过我回应,就是说,不知道有没有他躲我的成分在其中。
吹来一阵风,我打个寒战,裹紧披在他身上的毯子,“还在醉吗?”
他如实回答:“有一点。”
“嗯,别醉了。”
“还能说不醉就不醉了?”
陈揽朝抬手盖住眼睛,空气突然沉默,他低笑一声说,“好。”
窗外流星坠落,按理说这个纬度是看不到流星的,一条拖着光尾的蛇窜入云端,随即如陨石撞行星,半空散落了一场烟火,陡然在天际炸开。
楼下人声鼎沸,无人不在欢呼庆祝,我也被带动了激动的情绪,在盛大的欢闹宴席之上的安静一角悄悄牵住他的手。
我那不见天光的暗恋终于等到破晓时刻,赤诚地袒露在他面前,待他开花一样张开手指,将我的手完全包裹在里面,心跳有了温度和方向,也终于找到存在的意义。
以前我以为我一直在迷茫地摸索着前进,直到和同频的人碰头,往后的路他可以和我并肩而行。
等我真正遇到了,才发现有人预判我会选择的那条路,在风雪交加的夜晚等候多时,我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说:“慢一点没关系,不是这条路也没关系。”
上天酝酿一场月圆,人间筹谋一场重逢,有人见你即是欢喜,将来时路的憔悴和风霜一洗而空,从此长路漫漫,一路星光。
我轻吻陈揽朝的额头,连同积攒许久的满心期盼一并予他。
他问我笑什么,我不告诉他。
泡腾片而已,论演技这方面,他也忒烂了些。
好想抱他
日上三竿,无事睡到自然醒,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我伸了个懒腰,不小心碰到旁边的人,热乎乎的,鲜活的人。
大脑短暂宕机,空了一瞬之后我打个激灵,睡意全无,比迎面泼一盆冷水还要精神。
昨晚究竟是喝醉做的荒唐梦,还是我被阎王勾了魂,在三生石看到了活色生香的春宵秘戏,里面不是别人,正是我亲身上阵。
我坐在床上思考人生,旁边的人皱着眉翻个身,大片脊背赤条条暴露我眼底。
好的,不是梦。
看得我是一顿热血沸腾。
亲身经历的事就是非同小可,每每回想起来,那些生动的画面历历在目,好像昨晚刚发生过一样,可不就是昨晚刚发生的嘛。
陈揽朝背对我睡得安稳,发出平缓而均匀的呼吸声,估摸着到早餐时间,我撩开被子放轻动作,慢倍速下床,抓起衣服飞奔到外面的卫生间冲凉。
仰头喝了一口漱口水,我心不在焉地吐掉满嘴泡沫,一打眼瞥见镜子中脸上布满一块一块红色的……这是什么东西,单是红,却不痒,挠了两下也没任何感觉,真是奇了个怪了。
外面侍应生叫门,我加快速度洗了把脸,打开门迎接今日份早饭,对面看到我脸上的红斑,贴心地询问是否需要医生。
“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两天就好了。”
回到卧室,陈揽朝已经醒了,听见门响懒懒地打个哈欠,我跪坐床上郁闷地跟他诉苦:“我好像起疹子了。”
“我看看。”
他掰过我的脸左右拨弄,像小孩在摇动手中的拨浪鼓,褪去紧张之色,淡定地说,“哦,没事。”
“一定是房间有螨虫,你快别睡了,咱走吧。”
位于海滨城市就这点不好处,太潮湿了,总得盼望天气晴朗晒被子,我催促他起床,他不以为然地翻了个面,被我折腾烦了之后懒得理会。
看他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难得我精明一次,大胆猜测,畅所欲言:“又不像是过敏,该不会是你啃的吧。”
说出来的那一刻我有被自己吓到,天爷爷,这想法也太大胆了。
他动作一滞,整个后脑勺写满心虚,我乘胜追击,压在他肩膀上,“真被我猜对了,半夜摸爬起来偷偷亲我。”
陈揽朝闭目养神,抬起胳膊抵在我肩头阻止我进一步靠近,一副天塌下来无关事己、只要别影响他睡觉的样子,“沉,起开,让我再睡会儿。”
转移话题,明显的避而不谈,而且也不否认,一定是被我说中,板上钉钉的事实没跑了。
我重新钻进被子,心满意足地用被子搓搓脸,是谁在空气里灌了蜜,腻得慌。
“亲就亲嘛,还亲这么明显的地方,出去一打听谁人不知昨晚你和我一块上的楼,要是传出去咱俩的奸情,我倒是没什么影响,只是你别赖账,可得对我负责啊。”
照目前形势来看,我纯粹是倒反天罡,歪理一大堆,把人睡了,怎么看都应是我对人负责。
陈揽朝有闲心跟我胡闹起来,平躺着瞥向我,“十六抬大轿风风光光娶进门,这样的负责可还行,你可会看上眼?”
他一有动作,被子往下溜,漏出昨晚放纵的后果,我顿时来了兴致,拱到他面前用指腹摩挲锁骨处的红印,“重婚罪可不行,还是说你喜欢偷偷摸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