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和孟仕龙的通话后,尤雪珍开始认真思考起原本觉得是天方夜谭的建议。
想着想着,她手脚发热,有一种怎么都坐不住的感觉,立刻翻身下床,摊开笔记本,在上面罗列如果真的要付诸行动该怎么做。
最基本的,是先要拿到无线电台执照,她已经有无线电台操作证,要申请电台执照不难,得备好一笔申请许可证的费用。
然后,电台需要的设备也得购买,广播、录音、调频设备,不用很好,但基本的设备得要有,以及播音室的场地……租金可是一笔大开销。
再然后,她得让别人知道有这样一个新的电台成立,这不像大学的广播搞一张海报张贴在宿舍楼下就可以了,最起码,她也得有个像样的网站,像无线之声一样有可以公布频率信息的平台。这肯定得请专人来做,也得掏钱。
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如果播放音乐的话可能还会涉及到版权费用……不过这些可以之后再考虑,现在连地基都还没有,想这些为时过早,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钱,这是一切的基础。
她抓了抓头发,刚涌上来的热血退潮,泄气地趴在桌子上,脸贴着冰凉的桌面,逐渐冷静下来。
这么多要用钱的地方,看来是一个漫长的战役。
但无论如何,她不会向家里要钱。
如果是他们认为的“正当”
用途也许会给,但想要创办无线电台——只是因为她喜欢,这种事他们只会觉得荒谬,还会倒打一耙教训她,明明都快毕业了,不好好思考未来的出路,居然还在过家家捣鼓一些不正经的事情。
她完全可以预见这种结局,不会去自触霉头。
但如果只是因为这样就放弃了,她又不甘心——
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她有支持自己的“盟友”
。
虽然尤雪珍不会真的要孟仕龙帮忙,更何况是钱这种事。对她而言,他的支持本身就已经带给她很大的能量,让她萌生了想要真的试一试的勇气。
对啊,试一试,就算最后失败了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
尤雪珍重振精神,开始上网找兼职。马上要放寒假,正经公司的实习是不太可能了,只能打打零工,杯水车薪也好,至少代表自己想做这件事。
她把招聘网站翻了底朝天也没有特别满意的,找寻无果时,某个兼职发布的薪资数字让尤雪珍眼前一亮,居然比寻常的兼职要高出很多。
尤雪珍兴冲冲地点开来看,笑容僵在脸上。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看着“殡仪馆仪容师”
这个招聘职位,尤雪珍立刻抖着手退出去。
半小时后,又翻遍了另外一个招聘网站上的信息一无所获后,尤雪珍白着一张脸,抖着手点开了这则招聘,给对方留言。
“您好,请问还招人吗?”
*
尤雪珍昨天半夜留的言,第一天刚起床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看
起来确实是着急用人。
她和对方通了个电话,大致了解了仪容师需要的工作范围和时间,要负责管理殡仪馆内的环境,包括灵堂、告别厅、休息室,保持庄重整洁的环境。视情况需要还会帮忙布置花圈和花架。
得知并不需要整理遗体,毕竟她也没那个专业水平,听上去工作职责好像只是换个地方打扫卫生,她说服自己也不是不能尝试……
目前兼职的仪容师还缺晚上的轮班,正常的夜班工作本来就难招,更何况殡仪馆的夜班工作,上一个人辞职之后这个岗位就空缺下来,但人走灯灭可从来不挑尘世时间,别无他法,只能提高时薪来招人。
尤雪珍听完条件和要求后,弱弱问:“我其他都没问题,但是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我胆子小,怕黑。”
对方哦了一声:“我胆子也小,不也在那儿上班呢么。”
“万一、万一被吓到心脏病发什么的……”
“你有心脏病史?”
“没有!我只是假设……”
“哦,要是真吓死了那就地一条龙服务了啊。”
对方笑得非常爽朗,“我们提供员工福利,请放心来上班。”
“……谢谢你们好贴心。”
思考了两天后,尤雪珍揣着在某宝上同城快送到的金刚咪力喇嘛弥佛护身符还有一小瓶速效救心丸决定去了。
坐上摇摇晃晃的夜班公交车,尤雪珍还有点恍惚,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要在半夜十一点出发去殡仪馆。
她还是秉持着那个信念,至少先试一试,如果第一晚她承受不来,那大不了就辞职不干。总比预设自己做不到就放弃好。
夜班公交车上本来还有三三两两几个人一起陪她搭,但越离殡仪馆越近,车里就只剩下她一人。
尤雪珍戴着耳机,听着中华人民义勇军进行曲,浑身充满正气地下车。
然而,公交车头也不回地开走后,尤雪珍立刻就怂了。
四周是荒凉的郊区,大片黑魆魆的农田,几十米才搁置着一盏路灯,间或有一盏灯还是坏的。看着这样的夜色,耳边雄赳赳气昂昂的进行曲也多出三分瘆人。
尤雪珍匆忙把耳机摘下,捏紧兜里的护身符导航往殡仪馆走。
场馆建在半山腰,要沿着田埂和山路走一十分钟,一月的天气下她的后背不停渗出冷汗,尤雪珍怀疑不需要这第一晚的考验了,还没走到殡仪馆的这条路就能把她干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