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南州久旱灾荒,当地一个部落的人为了养活自己,便去抢劫周边的部落,只抢粮食不伤人,于是官府派兵镇压。
派出去的府兵中有两个府兵便是来自被抢劫的部落,抓到落网的山匪后,直接就地格杀,砍了他们的头挂在树上向山匪示威,山匪一气之下重返部落,屠杀了部落里三百多口人,事情从南州传入京州后,满朝震惊,随即便在律法中加了这一项。
对于没有反抗能力的犯人,应一律宽待。
这些年各地兵差在抓捕犯人的过程中都遵循这条律法,无论对方犯了多大的罪,抓住之后绑了带回衙门再审判,不可动用私刑。
伯景郁这种行为挑战律法,因为哥舒也不能当着众多百姓的面包庇他。
许院判替庭渊诊了脉,脉象虚浮,与从前他为庭渊诊治时相比,脉象紊乱了许多。
哥舒在马车外关切地问:“他怎么样?”
许院判道:“公子今日舟车劳顿又受了惊吓,须要好生休养,莫要让他再忧愁烦心了。”
哥舒道:“那便劳烦许院判多花些心思,好好照顾他。”
许院判:“大人放心。”
庭渊靠在马车里,闭着眼,不想再管外面发生的事。
他太渺小了,伯景郁就算是想捏死他,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看着温柔无害,实际上是最凶狠的狼,若是惹到了,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虽说两位凶手都已经落网,但这个案子并未就此结束。
死去的闻人政犯了什么事,还有两位凶手如何杀人,血衣去了哪里,他们为什么要杀害朝廷命官,这一系列的疑点都还没调查清楚。
曹县令来到庭渊的马车外面。
哥舒琎尧拦住了他,“他不舒服,需要休息。”
方才庭渊当着众人的面被挟持,又被伯景郁的行为吓到呕吐,有目共睹,曹县令也不好再上前。
曹县令:“那我让人为你们安排住处,明日再继续审案。”
庭渊掀起马车的帘子,对外面的曹县令说:“县令可是还有疑虑?”
曹县令点头,“是,本官仍有疑虑尚未理清,但今日公子身体不适,明日再论吧。”
庭渊:“无妨,只是我已无力下去为县令解惑,还望见谅。”
“公子愿意为本官解惑,本官已是感激,至于礼仪公子便不必放在心上。”
庭渊朝曹县令笑了一下。
就凭这个县令方才让手下捆伯景郁,庭渊便对他有几分好感。
从今日见到这位县令便能感受到,这位县令心中还是仰慕权贵,是个阿谀奉承之人,对他稍微鄙夷。
然而查案过程中,这位县令也展现出了他的才能,凡是疑点,只要点通透,他必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也绝非是个无能草包,只是应对此类刑事案件办案经验不足,头脑还是足够清晰的。
在明知伯景郁出身不低的情况下,在他斩断陈之手指后,还是下意识反应维护律法公正,让人捆了伯景郁。
虽仰慕权贵,却也是个在大是大非前分得清主次的人。
在如今的庭渊心目中,这位曹县令比起哥舒琎尧和伯景郁地位要高得多。
哥舒琎尧的善是分人的,伯景郁则是彻底的伪善,这二人代表着权贵阶层,他们是不能够允许旁人以下犯上的。
从庭渊对自己的态度和对曹县令的态度之间的转变,哥舒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和庭渊之间只怕是已经生了嫌隙。
之前学院的事情,已经让他二人之间不似从前那般亲密,如今又来一事,也不知这次还能不能修复两人之间的裂痕,哥舒觉得失去庭渊这样的至交好友很可惜。
曹县令走近了几步,站在马车窗外,问庭渊:“公子,方才你与陈之说,已经想明白了血衣去了哪里,我想知道答案。”
庭渊:“县令可还记得浴房外面的地面上有一个桶印?”
曹县令:“记得,当时我们还挺疑惑,为什么院外会有木桶印子。”
庭渊:“浴房中用来添水的木桶下方沾染了泥土。”
“其实根本没有血衣。”
曹县令不解:“怎会没有呢?你不是说血液必然会喷溅出来吗?”
庭渊:“血液确实喷溅出来了,但没有喷溅在衣服上,陈之杀人的时候根本没有穿上衣。”
曹县令瞬间便想明白了,“多谢公子为我解答疑惑。”
庭渊问:“县令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曹县令:“暂时没有了,多谢公子今日相助,公子好生休息,待回了县衙,我让人为公子准备好房间供公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