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皱眉,看了眼身旁的婆子:“赶紧的,把初秧先给扶进去,炭火热水什么的都赶紧背起来,还有赵娘子那头,咱们楼里的些备着的药材,也都拿了钥匙开了库房候着!”
那婆子连声答应,正要扶着初秧进去时,初秧沉着呼吸抓了春娘的袖子:“妈妈,司微那小丫头家里……她惦念着呢!”
春娘拿手往她额头上一探:“行了行了,这事儿我知晓,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妈妈这儿什么时候亏待过了咱们自个儿的人?”
几个婆子连扶带掺的,把人给架了进去。
春娘颇有些在意的瞅了眼先前赖三手下多看了眼的方向,忽而便见着一人带着两个随从驭马而来。
三匹马直直到了春江楼门前方才停住,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的,不是玄策又是谁?
玄策一袭玄衣,自怀里掏了四百两的银票递给春娘:“这是殿下知晓雪酥姑娘的事后,教我过来补给鸨妈妈的……还有楼里的一个小丫头,不知身价多少,也一并跟鸨妈妈结算了银子,殿下才好把人带走。”
春娘推拒了玄策递过来的银票子,只是把先前自府衙拿回来的改籍文书交到他手里:
“那小丫头本就是良家女,跟我这楼里却是没什么干系,郡王殿下能看上她,也是她的福气……只一点,听闻郡王殿下府里美人众多,还请郡王看在雪酥二人这无辜被牵扯进来的份儿上,多多照拂一二,莫要教她们在后宅里被人欺辱了去。”
春娘道:“另外,按着楼里的规矩,这改籍文书,还有赎身出门时的添妆,这些一早都是备好了的……还得烦请大人将这些东西捎给雪酥。”
说着,春娘便唤了婆子跟大茶壶去拾掇东西。
雪酥的行李这会儿是来不及了,倒是那些个添妆的嫁妆、压箱的布匹,是一早便按着惯例时时备着的,不多时,一堆东西便教人抬着,出现在玄策面前。
玄策看着那些头面首饰,并着迭在托盘里的嫁衣和两个大木箱沉默了一会儿,朝着春娘略一抱拳:“还请鸨妈妈派辆车,好教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春娘自然答应,待安排了马车,目送着这行人渐渐远去,方才悠悠一叹。
春娘身旁的婆子开口问道:“那司微……”
春娘微微眯了眼:“方才初秧已经与我提过,司微这回走的仓促,家里的寡母还需有人照顾……教刘婆子安排安排,把尤氏从那林湾村挪来城里。你那头也跟着给她安排个活计,明面上莫要跟咱们春江楼沾上关系,毕竟不是所有女子,都跟那姓司的小丫头一般,敢这么大大咧咧的进了这种地方谋活计,赚银子的。”
“从锦缡,雪酥,初秧,再到明葭,手底下见真章,寻常人家的小姑娘,再怎么都养不出这般的眼界和手段。那些个台子上的花样不仅花耗奢靡,还费人力……只刘婆子那头到现在,也没探听出个什么来历。”
“似是她这般有手段、有能耐的人物,便是得了这么一遭,是福是祸,尚且尤未可知……又是跟着卷进这潭子浑水里来的,交好,总比交恶来的好。”
“就这么安排吧,”
春娘叹了口气,拿帕子掩着太阳穴一侧,“一天天的,到底没个安生日子……请神容易送神难,这诚毅郡王,到底什么时候肯走?”
就在春娘发愁这件事的时候,秦峥也在说这件事。
“在这鸠县躲了一个年关,身份也暴露了,再不跟着回去,母妃那怕是要发火,收拾收拾,今晚上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尽早启程。”
“对了,那司家的小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查出来了?”
玄霄摇头:“没有,我拿了公子的腰牌,亲自上县衙并着这县里的那些个道上的人手里过了一遭,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犹豫着:“没有过往权贵的折节相交,也不是什么富庶人家,就连她母亲尤氏,都是当韶关城破,嘉陵沦陷之时,跟随逃难的百姓一路颠沛至鸠县,而后结亲生子……嘉陵尤氏,本也不算是什么大族,逃难路上……便也算是举族倾覆在那场战乱里了。”
“这司家小姑娘的能耐,简直是突然显露出来的……犹如天授。”
“天授?我却是不信。”
不过……也是个难题。
秦峥任由玄霄拿了布巾给他擦拭烘烤头发,捂着脑袋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得生疼:“我记着,你先前说,这小姑娘生辰是在正月二十七?”
玄霄应道:“是,过了这个月的二十七,便满十岁了。”
秦峥显得有些牙疼:“……我这名声,算是教我爷爷给败得差不多了。得,这回来一趟鸠县,回去身边儿多了个美人儿倒是没什么,这再教有心人一打听,多了个差几天才满十岁的小姑娘……还是我指名跟刘承延要的人。”
秦峥低声喃喃:“虽只比我错了四岁多一丁点,但我到底……是个什么禽兽畜牲,能对这么个年纪的小丫头出手?”
玄霄的手抖了两下,憋着气闷笑两声,这事儿实在是……没地儿说理去。
不过……
玄霄似是想起什么,提醒秦峥:“公子,那司家的小丫头,家里还有个病中的寡母,咱们把她带走了,那她家里……?”
秦峥叹了口气,揉着自己的脑袋,把头发揉的乱蓬蓬一片:
“把她交给吴崖谙,他不是想着搭上京里的门路么,我给他这么个机会。扶不起来就算了,好歹还算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别教跟着那刘承延混得时间长了,反倒长成了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