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公里之外,许辉一边打游戏,一边给电话那头充当军师,两头不耽误,嘴里叼着烟嘟嘟囔囔个不停。
江朔嘁一声,抬头望了眼天,露出眼下带着的乌青。
天气不算好,下午五点,天色已然暗沉,藏蓝的天压着巍峨的雪山,远处雪山脚暴露的山壁嶙峋地匍匐在冷杉群丛中,风里飞着细碎的雪沫,用力吸一口气,嗓子眼刀割似的疼。
这地方位于法国阿尔卑斯山区,是欧洲著名的滑雪度假胜地,月台上都是拖家带口来度假滑雪的外国人,各种语言糅杂在一起,随着风呼呼往耳朵里灌。
江朔被吹得脑壳疼,从口袋里摸出帽子戴上,对着电话笑骂,“你是不是烟抽多了把脑子烤糊了,人陆邵坤堂堂一集团总裁,度假能和我一样坐火车来吗?”
“这谁知道啊?”
许辉嘻嘻笑着,一局打完,将手头键盘一推,抖着腿靠在椅背上欣赏战绩,“说不定人家大老板就一时兴起,决定体验一把民生疾苦呢?”
江朔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站在月台前左右张望,“那确实,是够疾苦的。”
从火车站到山上的度假村还要坐将近一个小时的大巴,他按照攻略上说的,走到出口对面的小亭子里购买车票。
前头还有几个年轻人,互相说着口音粗重的德语,看情形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自己,江朔抬头看了眼时刻表,将行李丢在脚下代替自己排队,然后回到外面,挑了块没积雪的空地往上一坐,将背包脱下来顺手丢在旁边。
随手从草地上抓了把雪,摁在脸上用力搓了搓,江朔拍拍脸,刚觉得清醒了些,结果冷不丁地,余光瞥见旁边一坨黑黢黢的玩意,整个顿时僵在了原地。
“……”
看那质感,似乎还挺新鲜。
他腾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一路喊着卧槽冲进了洗手间!
“怎么啦?”
许辉漫不经心地问。
江朔被恶心得不行,捧了把水在脸上拼命搓,脸皮都搓红了,把手伸到鼻子下闻了闻,又接了捧水继续搓。
“辉子,我走狗屎运了。”
许辉的鼠标差点从手里飞出去,“啊?你真遇见陆邵坤啦?”
这地方就连龙头里流出的水都冰冷刺骨,好不容易等鼻尖那股仿佛挥之不去的臭味消失殆尽,江朔低着头闷声一笑,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没。”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就突然觉得我这次一定能成。”
“靠,突然间发什么疯啊,吓我一跳——”
后头那老外等得有些不耐烦,江朔看他一眼,又脱下帽子对着镜子扒拉了几下快两天没洗的头,才擦干净手快步离开。
脸上水珠没擦,被冷风一吹那叫一个酸爽,江朔鼻尖冻得通红,回到刚才的位置,背包还在地上孤零零躺着,他背起来,透过玻璃往亭子里张望,见那几个德国人应该差不多了,于是又走了进去。
买了票,还有差不多四十分钟才发车,江朔听着电话那头许辉骂骂咧咧地打游戏,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找到大巴排队的地方,先仔细确认了一圈没有狗屎,随即扑通一声盘腿坐到了地上。
一局游戏结束,许辉重新点了根烟,吐着烟圈认真陪他聊天,“来吧,跟我说说,你这次具体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江朔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脑子里就惦记着酒店房间里那张床,心想一会儿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蒙头睡个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