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年纪最小的时耳,在其余人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时候,只有她整天待在宿舍里看剧刷手机吃饭保养玩游戏,平时看着总是乐呵呵的没有什么烦恼,见面会跟每一个人打招呼,但也仅此而已,她游离在每一个人身边,却从来不会主动靠近刷存在感。
所以像今天这次坐过来,还要主动找话题的情况,是第一次。
谢诗宜自觉看过太多复杂的人性,却不太看得懂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
半晌她落下最后一笔,侧过一点眸缓声问:“你有话要说?”
“有一丢丢。”
时耳捧着红包叹了口气,“诗宜姐知道我为什么这个点回宿舍吗?因为我今天跟我爸吵架,离家出走了。”
没想到对方突然说这么私密话题的谢诗宜愣了下,有点不知所措,她从来没做过要跟人交心的准备。
然而没等她回神阻止,愤愤的时耳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他说我在娱乐圈要是再不做出点名堂,就让我滚回去继承家产。”
“且慢。”
谢诗宜眉梢轻皱,一字一句重复,“继承家产?”
时耳点头:“我家还算有点小钱。”
据谢诗宜所知,时耳家的位置堪比天子皇城,经纪人常说她有亿万家产。
“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集团里上上下下有多少心机叵测的老东西等着给我使绊子,暗害我,我不想去。”
“集团?”
时耳指着电视机上穿着黄袍的皇上:“就像这个,我要继承皇位,所以好多人都觊觎我的位置、权利、钱,我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猜测身边的每一个人,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谢诗宜指尖轻轻一颤。
时耳问:“姐姐你能理解吗?”
“嗯。”
不止能理解,而且感同身受,因为谢诗宜就是从争权夺利、阴谲诡诈的皇宫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哪怕有了新的身份和身体,梦回的循环中,都无法从过去的二十来年脱离。
谢诗宜敛眸藏好所有的思绪:“这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既然对方掏心跟自己说这件事,她也努力从现代人的角度给她分析:“可对比团里现在的状态,那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时耳轻哼一声:“那我不一样。”
“你想如何?”
“我想红。”
时耳歪着头看向正在播的宫斗剧,“试试吧,万一呢,哪怕涨到一千粉丝也算个进步。”
谢诗宜并不愿意左右别人的选择,看着电视温声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那诗宜姐你呢?”
“什么?”
时耳好奇地问:“你想红吗?”
“我?”
谢诗宜笑了下,垂眸将桌上那些笔墨纸砚收理整齐,“我不知道。”
她的世界好像从来都是空的,尤其是出现在这个世界后,过去为了家族入宫,一步一步心惊胆战向上爬,站在无人之巅回首,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好像孑然一身。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每一个循环梦回,她都疲于应付无法面对。
除夕之夜她其实无处可去,也不知何处可去,只能躲在这里。
她仿若自语:“红的意义是什么?”
更多的钱?更多的权力?
“意义?”
时耳眨眨眼,“我也不知道。”
闻言谢诗宜不禁轻笑:“罢了……”
话没说完,忽又听时耳嘟嘟囔囔道:“反正总比继承皇位以后在宫里守着那些虚伪的东西一辈子,想走走不掉想逃逃不了好吧?好歹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谢诗宜心底猛然跳了跳,忍不住回过头。
恰好对上时耳转过来的双眸,视线相触,对方依旧笑意盈盈,像是天真且不知所畏。
这一年来谢诗宜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跟她对视,她漂亮清透的眸子仿佛能一眼看到底,但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蛊惑,被看到底的是自己。
仿佛,一切都被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