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季锦可以吗?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到季锦说:“好,陟南不愧是我蜀国的大好男儿!这样,孤这就应允你,你去从军吧。”
我当即大喜过望。
季锦什么都没有给我,我带去军营的只有几件换洗的衣裳和自己带来的一把破旧的青铜剑。
当年越王勾践用一把青铜剑开启了越人的辉煌时刻,多年之后,他的后人必然也可以一把长剑走遍天下。
我抱着我的剑,心想,我的机会要来了。
我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很快就做到了校尉。
实不相瞒,这些氐人真的很菜,他们不会读兵书,也不会用计谋,比起交州那些把《孙子兵法》和《韩非子》背的滚瓜烂熟的乱民来说,打氐人就像是切菜一样。
我拿不下军功,那简直是对我这么多年来受到的教育的侮辱。
我清缴一次又一次氐人的叛乱,受到了一场又一场来自锦官城的褒奖。我知道,远在锦官城的蜀王陛下必然会对我满意,我离成为蜀王重臣的时候不远了。
谁说一定要得到蜀王的信任才能得到消息?只要我战功够多,官职够高,依然能为义父和阿兄刺听到蜀国的情报,掌握蜀王的动向。
紧接着,我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好时机。氐人的部落被一次又一次地清缴,这些氐人也终于意识到再这么散兵游勇下去,他们迟早会被蜀军一一吞并,于是氐人联合在一起搞了一场联合,一同对蜀王宣战。
而此刻的蜀地贵族却在扯蜀王后腿
新上任的蜀王如果在这场战斗中失利,那么蜀王锦必然失去对蜀地的掌控,蜀地将变成由贵族联合控制,蜀王则被架空的情况。
说实话,如果蜀地真的变成这种情况,那么对朝廷来说是绝对有利的,一个分崩离析的蜀国可比从上到下一个鼻孔出气的蜀国更让义父和太后娘娘放心。
只是我很清楚,这个状况绝不可能出现。野心勃勃到用上了天子配乐的蜀王锦怎么可能是个被贵族辖制的废物?氐人联军看着声势浩大,但氐人的优势从来都是在山林中躲藏。正大光明地和蜀军对打,氐人就没赢过。
既然蜀军怎么都会赢,那还是趁机向蜀王投诚比较好。于是我又一次请战,请求到一线去抗击氐人。
在我预料之中,蜀王锦同意了。
预料之外,蜀王锦竟然任用我做主帅。
当时蜀国的小朝廷上下沸反盈天,实不相瞒,我自己也很惊讶,因为其实我感觉得出来,蜀王锦并没有多么的信任我,他怎么会让我率领蜀国大军,执掌蜀国的军权?
但是那天,高坐明堂的蜀王锦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孤看好你,陟南必然能为孤扫平一切障碍。”
我很难说清我当时的心情,我甚至不知道我应该如何去做。
但是下意识的,我单膝跪在蜀王锦面前,对他说:“愿做主公手中长剑,剑锋所指,一往无前!”
这句话他听了大概是很高兴的,因为他将他的佩剑递给了我。
那柄名叫“见止”
的佩剑在我的手中那样沉,沉到让我的心都忘记了跳动。
很久很久的以后我都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忠和义究竟哪一个更重要一些。
义父待我恩重如山,如果没有义父,我现在还是临安城中混吃等死的乞儿,每日讨得几分吃食便沾沾自喜。
义父如此待我,我该全心全意地效忠义父的,我怎么能叛变呢?
但是见止真的好沉啊,我觉得我经受不起这样的信任。
我曾经那样渴望蜀王锦的信任,但是当我真的得到的时候,我却只觉得,我对不起这份信任。
怀揣着这样的愧疚,我打散了氐人联军,我让蜀地豪右再不敢对蜀王锦大声说话,我帮助蜀王锦一步步地收拢权利,但我还是愧疚。
蜀王锦总是和我说:“陟南,能有你在孤的身侧,当真是孤三生有幸。”
我却只觉得难堪,因为我配不上这样的信任,我只是一个耻辱的奸诈小人,一个合该被千刀万剐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