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后,我想,还是同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酒店的浴衣,头发偏长,是卷发,后脑勺的气质便不一般,看起来很高贵慵懒。
阿姨穿着整齐坐在他身边,和他贴得很近,似乎正打算亲热,见我来了,她露出一点尴尬的神情,却还是整理好,朗声喊我过来。
我觉得十分尴尬,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两人的对面。
阿姨笑着跟我说话,我终于抬头,眼神从地面移到对面人的脸上,掠过阿姨的脸,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男人。
看清男人的脸后,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是因为我认识他。
二是因为他面色潮红,眼睛都在氤氲,起了雾一样,脸上又布满了虚汗。
他用轻飘飘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波澜不惊,好像没有认出我来,或者是认出了也不像和我相认。
我能理解,毕竟我和他本来便不熟,只是高中同班过两年而已。
他见我和阿姨有话要说,便起身往卧室里走。
阿姨笑了笑,跟我说起正事,我装作认真地听,眼神却无法从茶几上的那一排药片上离开。
我知道这一种药,我在药店里看过,这是一种壮阳药。
药片几乎要全部清空了。
我在跟阿姨交流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刚才看见的,他那张痛苦又难耐的脸。
药吃多了吗,陈仰林。
我惊讶地发现,我居然记住了他的名字。
我和陈仰林是高中同学,虽然没讲过几句话,但他的确不是一个会被忽略的人。
这并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外形出众,他整个人都十分古怪,在我们的班级群体中是个异类。
我们学校是传闻中的贵族学校,能进学校的学生非富即贵,但陈仰林高一就是踩着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进来的,买校服的钱也要老师催了再催才勉强交上。
大家都知道他家里穷,可他就是交上了昂贵的学费,进了我们学校。
整个年级的学生都知道陈仰林这号人物,我自然也略有耳闻,毕竟当时我们没有人在学习,屁大点事都值得我们这群纨绔子弟在课前课后认真讨论。
我在这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中还算是清流了,我虽然学习差劲,但我不爱惹事,不做坏事,从没被老师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批评。
因此,我还在班级里捞了个“生活委员”
的职务。
我妈听说我当上生活委员后,激动地奖励了我一部新手机。毕竟她对我最开始的要求只是顺利毕业,拿个高中文凭,方便出国镀金而已。
我们是高二文理分班之后才在同一个班里的。
我和他没什么交集,因为和他在一个班级之后,我才发现,他真的十分低调,他不怎么说话,上课也很乖,只是那张俊脸的确无法让人忽略。
他那些离奇的传闻都只是同学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而故意虚构的——
他没有在课上和老师吵架,没有在老师上课的时候吊儿郎当地踢着足球进门打断老师,甚至,他是班里唯一一个肯回应老师的学生……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在班级里游离着。同学们在课后讨论他的情况,有人说他家在房租最便宜的城中村里,也有人说他无父无母,也有人猜测他能进这学校是因为和学校的校长有些私底下的交易……可传言这么多,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情况。大家热衷于讨论他,却又担心被陈仰林知道他们对他的兴趣,毕竟,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十分骄傲,才不屑在穷人身上浪费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