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媗的位子挨著衛思思,小丫頭咋呼了一通,驅散了方才的沉重。
盛媗掃了一眼堂內,發現衛衍沒來,而且壓根沒安排他的位子,她先是疑惑了一瞬,跟著鬆了口氣。
「媗姐姐,」一旁的衛思思出聲,「白日撿的那隻鳥,它娘親來找它了呢。」
盛媗收回目光,那隻鳥分明是衛思思從鳥窩裡硬生生抓走的,不是撿的,她無奈朝衛思思笑了一下:「那你讓它和娘親團聚了嗎?」
衛思思用力點點頭:「嗯嗯!現在它們都在我那裡呢!」
盛媗:「……」
「媗姐姐,我聽說邊關的人會養鷹,是真的嗎?」
盛媗一愣,點點頭:「有些人是會養,不過……」
「哇!」衛思思壓根沒耐心去聽「不過」,她神秘兮兮地湊近,忽然壓低聲音,「媗姐姐,偷偷告訴你,其實衛衍哥哥他……衛衍哥哥!」
衛思思的話音忽地一轉,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睜得圓圓的,伸長了脖子看向門口。
盛媗心口一緊,身體近乎僵硬地轉向大門——
蓮方堂門外,衛衍一身紫棠色金絲彈花暗紋錦袍,長身玉立,似流風回雪。
堂內燭光明亮,他先前隱匿在暮靄中的五官被照得分明,和在場衛家人的相貌都不太相似,他生得格外俊美,是一種具有攻擊性的英逸,幾近冷銳,哪怕此刻他狹長的鳳目眼尾略彎,稍帶了兩分笑意,也消融不了他周身的凜冽。
「我來晚了。」衛衍慢悠悠道,仿佛沒看到眾人各異的神色。
他一開口,堂內除了衛國公和柳氏,其餘坐著的人全都站了起來,像是要夾道歡迎似的,可看每個人的臉色,又如臨大敵好像活見鬼一般。
衛衍也不在意,從容地往裡走,有眼力的下人立馬補了位次。
可衛衍卻不往自己的位置上去,反而朝著盛媗走過來。
眾目睽睽之下,他在她身前停下,伏身為她拾起了掉落的珠釵。
柳氏回過神:「媗兒,這是你衛衍哥哥。」
「妹妹的珠釵掉了。」衛衍眉眼含笑,從近侍手中接了帕子,細細將珠釵擦了擦,還遞給她。
盛媗方才太緊張,倉促跟著起身相迎,連珠釵什麼時候掉的都不知道,這時候心口還蹦得厲害,但好歹能說出話來。
她裊裊娉娉朝衛衍福了一禮,貓兒似的聲音溫聲軟語道:「多謝世子。」
「不必這般客氣。」衛衍笑意愈深,眸色卻晦暗。
——她竟敢將他忘了。
盛媗接過珠釵,直到將冰冷的珠釵握在手裡,方才如夢方醒,她見衛衍朝她笑,謫仙似的模樣,端的是溫潤如玉,一點不像還記她的仇。
衛衍遞還了珠釵,轉身去了自己的位子,盛媗的視線追著他的背影過去,又飛快收回來。
她心口一松:還好還好,他應該是不記得她了。
念頭一轉,又想:那為何在小園子裡他故意指給她錯的路?
衛衍的忽然到來,讓洗塵宴安靜了不少,就連衛思思也不嘰嘰喳喳了。
這一日大家都很累,宴席很快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