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加重了「玩」這個字的話音。
衛衍失笑:「我騎術不佳,就不去丟人現眼了。」
衛衍說這話的時候,清凌凌的眸子含笑看向她,越是這樣溫和清湛的眼神,被看著的人越能在其中窺見自己的欲望或恐懼。
盛媗窺見了自己的恐懼。
更準確的說,是愧疚。
初見衛衍,是宣德十七年的秋天,皇帝帶著衛國公等一乾重臣微服私訪至滄州關陽郡。盛媗那時候離了雲安城,正好也到了更靠近前線的潢武縣,在慶城看望自己的父親。
盛媗那時只八歲,性子極是霸道要強,從興陵來慶城的公子哥們兒聚在一塊兒議論她,說她好好一個姑娘家舉止打扮假小子似的,低俗市井,粗鄙不堪,這些話被盛媗知道,氣得不行。
從興陵來了許多人,過了幾天不知誰提議說要賽馬,盛媗決意藉此機會教訓教訓那些屁用沒有、只敢背後嚼舌的小白臉公子們。
少年人的賽馬沒大人參與,盛媗一個姑娘,騎的馬卻是大人才會騎的成年烈馬,她穿一身紅衣騎裝——衣裳是她翻箱倒櫃特意找出來的,就這麼一件夠花哨的——雄赳赳一登場就給了世家公子們一個下馬威。
「我一個,挑你們一群。」盛媗拽著韁繩昂著頭,居高臨下看著入場的少年們。
小白臉們本事大不大盛媗不知道,反正氣性挺大,一聽她下戰書,立馬嘰哩哇啦一人朝她放了一句狠話,但人太多,嘰嘰喳喳搗了麻雀窩似的亂喊,她一句也沒聽清。
鶯歌燕舞養出來的小公子們,騎術哪裡比得上馬背上長大的盛媗,眼看誰也不是她的對手,在她折返的時候,小白臉們自發地分成了兩撥,一撥本就落後的破罐子破摔組成一個陣型,圍著她將她困住,另一撥人趁這時候趕她。
盛媗怒火中燒,這些興陵來的小白臉本事不大,心眼倒多!
好在她也不笨,要比混,世家子怎麼能混得過假小子?
盛媗目光一掃,視線里掃到一個極清瘦的少年,他長得極好看,但騎術卻很爛。
盛媗一甩鞭子,長鞭長了眼睛似的飛出去,準確無誤地纏在了清瘦少年的身上,盛媗這時候還有心思去打量那少年的神色,本想看他驚慌失措,但意外的,他只皺了皺眉,好像這樣的情形司空見慣。
盛媗沒工夫多想,手腕本能地一收,那清瘦少年被她長鞭卷落,登時在空中撞落一大片的人。
陣型被衝散,盛媗一拽韁繩,烈馬打了個響鼻前蹄飛踏,縱躍出去。
最後,盛媗還是贏了。
她在終點等著少年們66續續過來,那清瘦少年走在最後,不知是哪家的金貴公子,周圍圍了一大幫奴僕擔驚受怕地問這問那。
盛媗只看了兩眼,嫌棄地移開了目光,她騎在高頭大馬上,挽著手裡的長鞭說:「我說了,我一個可以挑你們一群。」她倨傲地揚了揚頭,神色分外囂張,「我贏了。」
「你勝之不武!」有人喊。
「噗!」盛媗「噗嗤」一聲笑出聲,「難道你們圍困我就很光明正大嗎?」
盛媗目光一轉,看向已經走近的清瘦少年:「呵,弱得跟個小雞崽子似的,你們這些興陵來的大少爺還真是出息,養尊處優就罷了,背後說人倒厲害,可正兒八經比的時候,卻沒一個頂用的,嘖,羞不羞?」
那清瘦少年仰頭看著她,臉上沒有一點氣憤或羞惱的表情,有的只是漠然。
盛媗那時候不知道那少年就是衛衍,也是後來才知道,小衛衍自小身體羸弱,是打娘胎里就帶出來的弱症。
她那個時候,是真的混帳啊。
衛衍的騎術,也是真一般啊。
盛媗收回思緒,悄悄瞟了衛衍一眼。他說自己騎術不佳,想來是真的沒什麼長進。
或許,興陵城的輕歌曼舞,與邊關的揚鞭躍馬踏黃沙,註定是不相合宜的。
「在想什麼?」衛衍輕聲問。
盛媗垂眸:「……沒什麼。」
衛衍看了她一會兒,轉開了目光:「看他們騎馬,我倒想起了一些少年時的事。」
盛媗:「……」
這話是不是有弦外之音?是不是?
盛媗探究地打量衛衍的神色,衛衍這時候忽然轉回了目光,兩個人的視線對上。
盛媗:「……」
不行,敵不動我不動,絕不能先露怯。
萬幸,這時候玄羽過來了:「世子,那邊開始了。」
衛衍深看了盛媗一眼,終於收回了視線,他提步朝馬場那邊走,對盛媗說:「太子在賽馬,我帶你去看看。」
第15章賽馬
賽馬的規則和打馬球很相似,全場只有一個鞠,沒有長杆,每方四人一組,騎馬的同時用馬鞭鞭使鞠球,誰將鞠球打進賽場中央的地洞,這個人所在的一方就是贏家。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光單單用鞭子將鞠打進洞裡這一項,就非常考驗用鞭的技巧,畢竟鞭子抽下去的力道很難讓鞠走直線,再加上這過程中還要騎馬,而別人也會揮著鞭子來阻攔。
盛媗和衛衍到的時候,比賽已經開始有一會兒了,賽場上角逐正酣。
盛媗沒見過太子,但皇帝的幾個兒子都生得分外俊朗,而太子的五官和皇帝長得有五六分相像,盛媗很快就認出來了。
「那個就是太子。」衛衍抬手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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