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衰落至此,真要惹急了一方霸主,再次被逼“迁都”
的总不会是靖。
闵煜略加思索:“事涉天子,轻易违命,倘有诸侯以‘勤王’为名伐靖,恐怕又生动荡。”
戚言嗓音沉冷:“天子不仁,天下有目共睹,今日谁以‘勤王’之名伐靖,来日风水流转,王命落于他家,介时又当如何?”
闵煜转念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便松下口气,又问:“依戚相所见,靖国要寻个什么样的由头合适呢?”
“这不是现成的么?”
戚言唇畔扬起一丝笑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靖王盈尚是靖国公子时,便已定下婚约,此乃先王父辈之遗愿,若相违背,岂非不忠不孝?”
“再说继位交接,几经动荡,他与未婚妻子更是患难与共,一朝得势,却舍弃原配,更是不义。”
“靖王盈若是此等不忠不孝不义之辈,便该请罪于先祖,自罪于天下,如此罪人岂能迎娶王姬?”
戚言一番话掷地有声,闵煜坐在案前都快听愣了,差点忘记靖王盈的未婚妻子正是眼前的戚相。
……要求邵盈退婚的时候,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闵煜轻咳一声,提醒她:“万一靖王盈将这话当了真……”
又起了什么非分之想怎么办?
戚言冷笑:“我劝他好自为之。”
襄君望着自家相国那双清泠泠的眼,只觉得那种寒意席卷,浑身发毛的感觉又上来了。
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心中默祝靖王盈头脑清醒些吧。
好在邵盈虽缺了几分应变的急智,曾为一国长公子的素养并不落于人后,之于礼仪孝悌之事,更是熟稔非常。
于是,当王畿的使臣到达靖都下达王命时,他袖掩涕泪,动情地说出一番仁义孝贤之理,直言万不可与王姬婚姻。
文臣簇拥国君左右,闻言尽皆动容。
武将持刀侍立殿前,凝望使臣虎视眈眈。
众军列兵城郭内外,威严庄重,大国气象。
便是再眼瞎,也知晓了靖国先礼后兵的意思。
使者无法,只得按下王命,派急信请示于天子。
靖王为糟糠妻而拒王姬,此事传扬,时为美谈。
天子使臣下达王令,自有仪驾随行,行程自然缓慢,此番快马急信则不同,不过十数日便已打了来回。
往襄国的密信随之传来。
天子诏令,所言极简——既有贤伉俪,不如赐婚王姬于襄公煜,请靖国君主婚。
寥寥几字,翻天覆地。
闵煜看完密信,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简直荒唐。”
王姬婚嫁,怎如儿戏一般?
昨日许靖国,今日便许襄国,莫说三思,连一个停顿也无。
戚言笑吟吟地问:“国君想娶吗?”
闵煜望着那笑靥,分明是温婉明丽的模样,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慌忙撇清干系:“绝无此意,煜此生只认戚相一人,从无二心。”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简直祸从天上来!
他惴惴不安:“料想戚相,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