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如诗听着听着,慢慢坐正身体,双手不由自主来回绞紧波浪长发发尾,放松,又绞紧。
有痕同梁如诗做了十一年同学,十八年朋友,对她紧张时的小动作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微微纳罕:诗诗为什么如此紧张?
她伸出手,轻轻按住好友的手,“诗诗?”
“有痕……”
梁如诗反手握住有痕的手,紧捉不放,一向伶牙俐齿的她难得有些讷讷,“有件事……你别怪我……”
一直支棱着耳朵光明正大听壁角注意妻子动向的林遂韬“噌”
一下子从吧台椅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沙发跟前,“小师叔,这件事要怪我,不怪诗诗!”
有痕诧异。
整件事至此走向越发怪异起来。
“怪你们什么?”
有痕心底隐约有猜测。
傅其默也返回沙发边,坐在有痕另一侧,“贤伉俪打什么哑谜?”
林遂韬自半夜接到傅其默电话,听说陆伯母晕倒,就隐隐觉得事情的前因后果恐怕同他脱不了干系。
刚才完整的壁角听下来,果然。
他伸手抹一把脸,“说来话长。”
“姓凌的一直在陆伯母跟前阴阳怪气地内涵你,我实在气不过,就联合老林,想教她在伯母跟前露出真面目来……”
梁如诗鼓起勇气,向有痕承认。
有痕微微张大了嘴,“你们——”
“还有什么比名利更能教一个人彻底撕下自己的伪装?”
林遂韬表示一切由他策划,“我同德富征集部主管相熟,私下聚会闲谈,稍微提几句看好刺绣收藏市场前景,对方便闻弦歌而知雅意。兼之嘉宝春季做了一场名家名绣专拍,成绩斐然,德富本来就已经对这块市场心动不已,很快便开始征集藏品。而陆伯母又正好在媒体上接受过采访,新闻里也曾提及国庆献礼作品,自然而然地走入德富征集部视线。”
“但我母亲的作品能否拍出高价,并不受你们控制。”
有痕觉看着忐忑不安的好友,轻轻道。
“是。”
林遂韬不否认,“我只是找了两个隆美术馆的顾问艺术评论家,在预展时,表达出看好凌珑的作品,但又可惜她并未以个人身份送拍,很可能影响成交价格的意思。又请评论家在新老媒体平台发表了对浦绣的积极评价……”
有痕抿了抿嘴唇,傅其默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我们真的仅仅是想让姓凌的在差距面前心理失衡,无法再继续伪装下去,主动求去,以期凭个人名义送拍,拍出更高的价格。”
梁如诗自己刚刚经历母亲重病,一想到是自己和林遂韬逼凌珑现形的计划,导致陆伯母晕倒入院,便深觉愧疚。
有痕直视老友满含内疚自责的双眼,良久,发出一声轻叹,朝好友伸出双手。
梁如诗不管不顾,一下子扑进有痕怀里。
有痕拥抱她,“我知道你们是为我打抱不平,我不怪你们,毕竟没有任何人逼迫凌珑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
有痕握住梁如诗双肩,微微拉开一些距离,“答应我,不要再以名利考验人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