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手头上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沈煜鸣把一直在休假的赵舒川给约了出来。
俩人约在了一家小酒馆的包间,这是赵舒川恢复警员身份后,两人头一次单独约在大庭广众之下见面。
沈煜鸣习惯了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我们把李耀华家后面的那口鳄鱼池给抽干了,在池塘底部发现了大量动物以及人类的骨头。经过dan对比,其中五副不完整的骨架正是警方当年派去卧底在李耀华身边的那五名警员。”
这个结果,在赵舒川的意料之中。
李耀华的阴毒他是见识过的,一旦发现卧底的真实身份,不可能留下活口。
然而沈煜鸣的脸色一直很难看,为了尽快查明真相,这两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鬓角的白发又多了许多。虽然他早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他证实了这些卧底已经遇害这一事实,面对那五副不完整的白森森的骨架时沈煜鸣承认,他当时真有一枪崩了李耀华的念头。
赵舒川看出了他的心思,趁其不注意一手夺走了沈煜鸣的食指和无名指间夹着的那根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将临时点的一杯热牛奶推到他跟前。
赵舒川没说话,眼神示意他喝了。
沈煜鸣眉心的褶皱被眼前这个青年人的举动和表情一点点抹平,尽管他平时极少会碰奶制品,几秒后,还是端起了那杯牛奶。
赵舒川扯了扯嘴角,“前两天我傅哥儿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挺应景的,你要听听看吗?”
一提到傅子淼,赵舒川硬朗冷峻的五官在光线下变得柔和起来。
沈煜鸣喝了一大口热牛奶,胃部的疼痛缓和了些许,脸上也恢复了些生气。
“说来听听。”
“那些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不幸我们或许无法感同身受,但我们要透过他们的不幸去珍惜自己眼前的生活,最起码,我们还活生生的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机会创造属于自己的可能。”
赵舒川垂下眸子,视线落在餐桌上,继续道:“当然,这么说或许很残忍,对于这些枉死的人,无论同情也好,痛心也罢,只不过是做给自己或是别人看的。说白了,能有什么用?这世上可是有千千万万的李耀华,我们才干掉一个,还远远不够。所以说,在原地痛心疾首,倒不如他妈的多干掉几个渣滓来的有价值。”
“再说句跑题的话这个世界本就千疮百孔的,可就是这样,它也有最起码的底线在那里维系着一个个摇摇欲坠的社会。我们可以不接受它,可也不能任由李耀华这样的人渣去破坏它的规则,让它继续腐烂发臭。因为总有那么一小群人,或者一个人是你想守护的。就算为了他们,我们也不能眼睁睁让它被渣滓毁了,你说是吧?”
沈煜鸣盯着他,没想到活到这把岁数,竟被一个小子给教育了。
片刻后,沈煜鸣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分文件。
“这是你转部门的申请,我帮你写好了,你看下有没有要修改的对方,如果没有我一会回局里帮你递交上去。”
赵舒川接过这薄薄的一张纸,沉默了几秒后,当着沈煜鸣的面给撕了。
沈煜鸣脸色顿时变了,“臭小子!你这是干嘛?”
赵舒川把碎片揉成团,做了一个投篮的姿势,将纸团丢进几米外的一个垃圾桶里。
看着自己熬夜写好的报告就这么被糟践了,沈煜鸣磨了磨牙:“你小子这又是几个意思?不想转了?”
赵舒川耸了耸肩。
沈煜鸣眯起眼,“你认真的?”
“怎么?沈队这是不想要我了?”
“胡说,当初是你”
沈煜鸣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舒川抢了话头。“无论是刑警队还是重案组,职责都是一样。之前是我幼稚了,我道歉。”
赵舒川环着双臂,抬眼看向对面的沈煜鸣,说:“沈队,我想进刑警队,你还欢迎我吗?”
沈煜鸣突然一笑,眼角的皱纹加深了许多,少了几分锋利。“当然欢迎!非常欢迎!”
说着,他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警员证,笑得一脸狡黠,“看到没,早给你备好了。”
赵舒川接过警员证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证件照是在大学时候拍摄的,赵舒川对自己的外貌还是比较自信的,一身警服的他,英气逼人。
警员证都准备好了,说明沈煜鸣一开始就猜到自己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赵舒川笑了一下。
果然是个老狐狸。
老狐狸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怎么样?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吧,别忘了下周一来报道。”
赵舒川摆摆手,“知道了,老咳咳,队长。”
说着,他将警员证塞进口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证件收好了,别掉了。”
“掉了也不要紧,警徽不刻在这里。”
说着,赵舒川指着自己的心口说:“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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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局里的事很多,这段时间赵舒川和傅子淼都很忙,尤其是傅子淼。梁昱飞的案子也接近尾声,赵舒川提供的那段视频成了关键性的证据,使得梁昱飞被成功定罪。
虽然每天早上他们一块出门,晚上一块儿下班,可在局里几乎都碰不着面儿。他们就像两口子,早上从一张床上醒来,晚上下班一起买菜做饭,饭后一起散步或者打球,有时候兴致来了就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情到深处时不自觉的就吻到一起,接着沙发和地板就成了战场。
这天,赵舒川闲来无事用傅子淼手机查东西,刚点进浏览器,立刻弹出一连串的搜索记录,他一条条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