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剑开始,场面就变了,几乎所有人眼里都积蓄着恨意,亲族被屠、师门被灭的恨、怨、怒,在这一刻统统有了出口。
这是一场复仇者的狂欢盛宴。
没有人能听到剑尖之下的人有没有发出声音,没有人听到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出求饶的声音,有没有发出哀嚎。
柳折枝当场便晕了过去,谢听风看了一眼净善,带着柳折枝离开了此地。
等一切平息,只看到大片大片的红。
顺着大片的红色中间往上看去,只看到一截白秀的脖颈,再往上,再往上……
众人后背涌现出一阵冷腻,头……呢?
顺着脖颈往两边看去,这次凉意更是从脚底板窜到头发丝,两截手臂散落在身体旁边,露出森森白骨。
余下的,已不敢再细看。
纷纷别过头去。
“阿弥陀佛。”
净善双手合十道:“如此,恩怨两消,在下先走一步,诸位请便。”
净善一离开,众人面面相觑,方才上头的热血一旦凉透,只觉得浑身恶寒,血色弥漫的魔宫令人毛骨森森,不寒而栗。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
不消片刻,诺大的魔宫,便只余下满地的尸骨,以及唯一活着的顾晚辰。
血水浸透了他的衣摆,他的双手,他丢弃了君子剑,仰面瘫软在血泊里。
痛到极致,却哭不出来。
只是极力的睁大,看向虚空。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他不想的,真的不想,一点都不想。
他只是,有点嫉妒。
他就是嫉妒顾厌生,只是想要小小的报复一下她而已。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怎么就,把最疼他的师兄,给弄丢了。
他是最晚入门的,刚入门,师尊就开始闭关,那时候只有沈奉雪将他放在心上,细细看顾着,他的剑法也是沈奉雪悉心教导的。
那时候,柳折枝跟现在一样,心思只在炼丹上,谢听风见沈奉雪在管他,对他便也不怎么上心,偶尔见了才会寒暄上几句。
只有沈奉雪,这般待他。
后来他去了戒律堂,因管的是宗门刑罚,他一直对自己要求甚严,从不让自己触碰宗门律法,怎么到最后,还是铸成了大错。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想大声哭,却一声也没有发出来。
后来,后来就是沈奉雪,他的沈师兄,突然要下山,然后就是顾厌生。
从看到顾厌生的第一眼起,他就厌烦。
自她来了之后,师兄的眼里,便只有她了。
他只是觉得受到了冷落,想要他也多在乎在乎自己而已,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幅局面。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月亮爬上高空。
一束月华透过缝隙,洒落。
一股凉意,抵上顾晚辰的脖颈,收紧。
顾晚辰睁大了双眼,眼睛里映出巨大骨翼。
没什么比心上人在自己面前被虐杀致死,更令顾厌生痛苦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