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宴旸万万想不到,竟然在逍遥谷内以这样的方式遇上了自己的“同僚”
。
羽林卫,只听命于皇帝的皇城禁军这时候出现,难不成皇上本尊也赶趟来了
不论沈曜来没来,他都不可能“身先士卒”
打头阵,符宴旸认出了带头的都尉,当即道“黄大人,怎么如此巧,你们也赶到此地”
来者根本不给他套近乎的机会,那姓黄的都尉一摆手,道“皇上有命,谷内皆是谋逆党羽,但有所见,格杀勿论”
话音方毕,前排的羽林军排好队形架起弓、弩,二话不说扳动扳机,飞箭如过天流星般迎面而来
这时,响若雷奔之声徒然惊起,忽见溪流从地直蹿上天,无数水珠凝成串,如同一群水蛇咆哮着猛扑而上,瞬间将箭雨冲散而开
符宴旸难以置信地回叶麒双手空空,骤然一挥,仿似握着一根巨大而又无形的水鞭,从整条玉带高掀而起,奔腾卷向羽林卫,波如游龙涌过苍穹。
一刻钟之前,长陵正在用南华金针为长盛清除余毒,待见小指的滴血从黯淡变为鲜红,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忽然间感觉到一阵天摇地动,迦谷忍不住睁大了眼“外头那是什么动静”
迦叶丝毫不为所动,他收手回袖,闭目道“集中心神,为大公子传功续气”
长陵亦知此乃关键之际,不论外头生何事都不可中断,她眼疾手快取下金针,与迦谷一左一右两侧推掌,将一阴一阳两股真气源源不绝地注入长盛体中。
周沁赶到石门之前,舒老头儿快一步奔上前去,他和曲云真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心中已猜到了几分,看周沁一脸见了鬼的神色,忙将她拉出几步问“是不是有人开了山门”
“是我看到一队军士进来了,好像是羽林卫”
周沁上气不接下气道“对,是羽林卫,现在小侯爷和符二少在外头挡着,我也不知他们能否把他们拦下”
曲云真不知外头事,只不可置信道“羽林卫不是皇城的禁军么怎会来到逍遥谷”
周沁懵道“我也不知道啊”
她不知道,舒隽在金陵这么多年,对朝政局势自也是心中清明“从金陵到豫州,至少也要提前十日,看来皇上本就有意对武林大会下手”
曲云真浑身一震,道“什么意思他知道大公子在这儿了”
“知不知道不好说,但”
舒隽抬眼望着前方道“等人杀进来之后,就会知道了。”
又一个水浪将一拨来人劈了个人仰马翻。
听谷外四处荡着各路兵刃交加之响,可想而知羽林卫早将整个逍遥谷都团团围住了。
此刻局势之危,已非一时之智计能够挽回。
要保住越长盛的性命,只有一个办法。
死守山门。
拥入山谷的羽林卫过了半百,符宴旸以剑克敌,勉强还能自保,但看叶麒无休无止地甩出水浪,他忍不住问道“师父,咱们这样硬扛还要扛多久”
叶麒的目光看向天际的斜阳。
迦叶说过,如果一切顺利,天黑之前能够结束。
“看到太阳了么”
叶麒道“打到我们看不到为止。”
符宴旸一惊,“打到死的意思”
“不。”
叶麒长袖飘起,反手扇出一道掌风,将刚刚越过他们的十来个军士扫飞,纷纷落入水中,溅得漫谷珠飞玉散。
他一字一顿带着凉薄的杀气道“就算要死,也要等太阳落山之后再死。”
那一刹间,符宴旸被小侯爷气场全开的模样震得心头一颤。
不仅是他,被死死卡在山门前的军士们也都骨寒毛耸。
谁都知道贺家的小侯爷是个朝不保夕的病秧子,这些年来遍访多少名医都坦言道他活不了几年,若久不见上朝就连皇帝都要派人询问一下贺侯是不是已经归天了。如若传言不虚那眼前这位气势崔嵬、且狂且战而又屹立不倒的人又是哪个
涌入山谷内的士兵已死伤近半,剩下的多多少少露出了退怯之意。
为的黄都尉亦是高手,他虽知自己绝非贺侯的敌手,但看方才那御水神功一浪弱过一浪,以及侯爷那张血色全无的面容,便猜出了对方的功力定然难以持久。
他往前踏出一步,举刀吼道“杀”
那是叶麒生平第一次以纯粹的武力对抗杀伐,以性命为注去赌一场前途未卜的胜负。
很多年前,当他还只是个孩童时,曾听闻“千军万马壁红袍,暮陵长虹啸穹苍”
,便心驰神往着若是上天能给他一副健康的体魄,他必定上阵杀敌,踏鼓声,驰骋八百里。
直到那年泰兴城外尸骨堆积成山,一骑绝尘终不返,他才深知浮生不堪诉,刀剑从来无情,向来残忍,人命素来如草芥。
后来,他惜命如斯,为“太平”
二字尽极所能,为那些前仆后继踏上不归路者多挣一分生机,为延续曾经为他续命者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