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顾自走到床边坐下,神情从容,“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我这做师尊的,如何苛待了你。”
“哪里哪里,都是弟子自愿。”
“你有如此孝心,为师十分感动。但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同星门的少主。”
“呃,嗯。”
虽然,其实已经快忘干净了。
“让少主睡在地下,没有这样的规矩。虽说我是你的师尊,依然不合礼数。师者,不但要授业解惑,更应当教你明礼。”
说话间,他已经坐到了床的里侧,在外面空出好大一片地方。
他抱着膝,并不看她,双眼目视前方,下巴昂得高高的,神情极是端正,发出的指令也简明扼要:“上来。”
“啊?”
“还要为师再说一次吗?”
他的声音也冷清,绝不带任何引人遐思的因素,比平时说话还要威严许多,但却令黎江雪蓦然僵在当场。
他在邀请她……上,床?
她咽了一口唾沫,小心地觑着床上的人。灯火照不进架子床,他的脸隐在深处的阴影里,被模糊了轮廓,只觉得五官分外俊美,双眸亮若繁星,但至于脸上细微的神色,一概看不分明。
她忍不住握了一下拳,心跳骤然加快。
云别尘你不要太乱来好吗,你是不是常年住在山上,住得都傻了,根本没把自己徒弟当女的看?你竟然这副模样,邀请一个女子和你同床共枕,你信不信换了一个人,能当场把你生吞活剥了?
她只觉得热血冲脑,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胀。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还是她脑海里浮现的那种根本不会成真,但却极具危险气息的可能性,她忽然极度不痛快,胸腔里憋着一股气,都快把肺憋炸了。
如果面前这个人不是她师尊的话,她必须得好好教一教他,什么叫矜持,什么叫避嫌,男子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何况是他这样,好看到让人很难保持理智的男子。
但是,他是她的师尊。
他静静地望着她,神色忽地有些微妙,“黎江雪,你在想什么?”
她猛一下回过神,发现自己脸上烫得惊人,恐怕刚才那片刻的眼神,也不大对劲。于是赶紧低头答道:“没有,弟子只是在想,想……男女有别,弟子不敢与师尊同寝。”
云别尘好一会儿没说话。
她也不敢抬头,只听着自己努力装作平稳的呼吸声,和沉闷如雷的心跳。
她不确定,自己刚才短暂的危险念头,到底有没有被他识破,总之他沉默了好久,才淡淡道:“无妨,你是我徒儿,不讲究男女大防那一套。”
“不讲吗?”
“我年长你许多岁,所谓师者如父,能有什么。”
“……”
黎江雪胸腔里涌动的热血,忽然被兜头一盆冰水浇熄了。
哦,原来他心里是这样想的,难怪他能从容分半张床榻给她,而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他眼里,她是不是和三岁小孩没什么分别?
云别尘似乎没察觉她的失落,只道:“睡不睡?你若执意要躺在地上过一夜,我就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