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热气蒸腾,窗玻璃上一片模糊。麻酱和羊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又在空调暖风的作用下四处飘散。
时鸢记得这家店,主营的涮羊肉特别正宗。她上学的时候和陈朝予吃过好几次,毕业后离得远,就再没来了。
老板似乎与季枫泽非常熟稔,热情地迎上来招呼,操着一口标准的北城话问他:“没见你带人来过,这是你女朋友?”
不等时鸢反驳,季枫泽从老板手中接过菜单递给她,半开玩笑地反问:“怎么?带女朋友打折?”
他没否认,老板好奇地看看时鸢,慷慨之下大手一挥:“那肯定的!”
时鸢无比尴尬,向季枫泽狂使眼色,弱弱地摆了摆手:“倒也不必……”
季枫泽接过话茬:“她脸皮薄,不逗她了。何况今天是她做东,我可不敢招惹。”
这话说得她好像很凶似的,时鸢忿忿地瞪他一眼,结果反而坐实了他的话。
菜点好了,热腾腾的锅子端上来,只是坐在铜锅旁边,就足够温暖舒适。
时鸢咬着糖蒜,用腐乳汁在麻酱上画了个笑脸,忽而有些想念远在北城的人事物。
朦胧的白雾横亘在两人之间,衬得季枫泽的五官更加柔和。
也更像那个人。
她以前从未发现,就连那颗鼻尖痣的位置都非常相似。
曾几何时,同样的雾气氤氲在陈朝予的眉眼间,他神情舒展,只顾着把烫好的肉夹到时鸢碗里。和他在一起,她没有一次不是扶墙出的。
时鸢有瞬间的晃神,意识到自己正在毫不避讳地盯着季枫泽看,不自在地垂下了眼。
她不应该在这时候想起陈朝予,对于坐在对面的季枫泽而言,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想了想,时鸢主动提起话题。
“……陈朝予是先下车了吗?醒来没看到他。”
事实证明,她没话找话的本领真的很差,是说完就恨不得立刻撤回的程度。
可现实中是无法撤回的,她看不清季枫泽脸上的表情,只听他轻轻“嗯”
了一声,语气中没什么波澜:“他去医院了。”
本应出现在江大附医的陈朝予此刻已经回到了“家”
。
没有时鸢的存在,与其说这地方是家,不如说是他独居的房子。
原则上,陈朝予应该去医院处理伤口,但习惯以后,他自己也可以得心应手。
更何况,虽然时鸢的包扎水平不怎么样,打的结也歪歪扭扭,像只憋屈的蝴蝶趴在他肩上,懒懒的不愿挪动,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可爱。
陈朝予小心地将绷带扯松,在不影响那只“蝴蝶”
的前提下,拨开覆盖伤口的绷带,露出仍在渗血的狰狞皮肉。
他熟练地用棉签蘸了酒精伸进去消毒,伤口冒出火辣辣的刺痛,他却毫无所觉,撒上消炎粉,敷好纱布,再将绷带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