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此城乃是万年之前留下的十二城旧址,无论如何都曾得尊神庇佑,理应存天地清正之气,可不知为何,他一靠近此城便觉得毛骨悚然,这进了城更是深觉血肉骨头都是发冷发寒。
此出梵罗,他便已经做好了再也回不去的准备。
冥冥之中,他也感受到此地应当是他出梵罗的第一难劫,应当仔细一些,可那种极暗吞噬骨头的彻骨之冷,还是令他深觉不适。
呆着这里的每一瞬,仿佛全身都在叫嚣着让他快些逃离。
佛告阿难,勿起退意。
莲明念,阿弥陀佛。
乌寒木小尾巴似的,照例跟在昭华身后。
一行人踏出“太岁赌坊”
的那一刻,灰白雾气顷刻之间便将三人包裹起来,后乍现刺眼白光,便如同年节里的爆竹烟花,轰然炸开,露出一副边城凄冷之景。
风掩黄沙难遮月,塞外冷衾人不归。
一阵阵风烟黄沙漫过,却还是难以遮盖地上斑驳的血迹,来往之人盔甲残破,简陋的春凳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横躺着残肢断腿的士兵。
莲明再次睁开眼,便是这么一幕景象。
断壁残垣轰然而来,犹如书中的海市蜃楼一般,古战场的凶残戾气。
昭华和乌寒木已然不知踪迹。
他想,祂们约莫从“太岁赌坊”
之中出来,便踏入了这方白雾幻境之中。只可惜,他还没来及问昭华所谓一赌,究竟是赌什么。
白雾裹挟而来的边塞黄沙,此刻已经入夜。
斑驳血迹,满地哀嚎之下……
莲明抬头望月,也许便如他曾在梵罗书中所看到的那样,边塞荒凉的月色总是那样明亮,好看,无与伦比的银绸,冷漠而慈悲,公正而平等,洒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无关乎狼狈或尊贵。
冷风吹过,小和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上下牙哆哆嗦嗦的磕碰。
得去找昭华汇合,问清楚她同赌坊主人究竟赌了什么。
他走在街道上,两侧都是受伤哀嚎之人,抱着医箱神色焦急之人,目露绝望神色麻木之人……
“施主啊,这边塞荒城真的太冷了。”
小和尚我有些受不住……
声音零零散散落在风沙之中,无人在意。
“卫三更!你把酒给我放下!”
高墙院落之中传来声音,昭华猛然睁开眼。
此刻,她一身书童模样打扮,站在一处院落的墙角,抬头只见一纶巾书生,模样极为清俊,如松如柏,明月之姿,却毫无行止地趴在墙头,抱着两坛酒,冲着她小声唤道:
“阿昭,阿昭!走什么神,快接着!要不然等将军追上来,就喝不到这珍藏十年的酒了……。”
说着,直接将手中的酒抛向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