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聿白说:“知道不多,但也听说过,就是和人一直对不上号。我中间读书就离开西涌了,去年才搬回来。你大概也知道。”
“那你听过的是什么?”
陈藿问。
“就你爸妈吧,听我爷爷和别人聊起过,就你爸妈在外地意外去世那时候,大家都替你们家惋惜,你爸妈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
陈藿垂着头,把菠菜白菜塞了一嘴,两腮鼓着,好半天才缓过了眼中的酸涩,吸了一下鼻子,“谢谢你这么说。”
张聿白递过去一张纸巾,陈藿没接,用手背随意抹了一把眼眶,说“没事”
。
张聿白一根一根的挑着碗里的金针菇,眼神柔和,“我爷爷那时候还在,晚上他吃完饭喜欢散步,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带我沿着西涌的外围走,走到水边,摸好看的石头,用毛巾兜小鱼,小鱼还没蝌蚪大,拿回去养在罐头瓶子里,喂点馒头渣,就能一天天慢慢长大。无忧无虑的长大。”
陈藿伸手拿起刚才那张纸巾,递过去给他。
张聿白揶揄的看她一眼,笑了下,“别闹。”
“你,很想你爷爷吧,”
陈藿问,“应该和我想我爸妈一样。”
火锅咕嘟咕嘟的煮着,番茄的味道随着烟雾翻起来,弥漫在两人之间,不时有暖色的食物露出一点行迹,欢快的,像是在和食客玩一场捉迷藏。
隔壁独自吃饭的老伯很久没有动筷子了,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缓慢的转着酒杯。
喝酒的大哥们还在唱,拍着桌子打节拍,兴致高昂纷纷点起了烟,空气呛辣,服务员打着哈欠全当没看见。
张聿白微微提了一下嘴角,在这巨大的背景声里轻声说:“爷爷走了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
他抬起头看陈藿,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和你一样。”
一样什么呢。
明明哪哪都不一样。
陈藿不怎么认同他的话,但看着他微带哀伤的情绪,又觉得没必要反驳他,在这样的场合下,在这样的情绪里,说什么都不重要,认不认同也都不重要,她似乎懂他,懂得不多,但总归比别人懂得多一点。况且他应该也过得不怎么容易,可谁又过得容易,算了。
“服务员!”
陈藿高声喊了一声。
“怎么了?”
张聿白没反应过来。
“打包盒!”
陈藿直接喊。
“不吃了?”
陈藿拿起服务员送来的打包盒,手里忙活,“都这个时间了,吃多了胃不舒服,还剩这么多明早热一热,往里面下点面条直接当早餐了。”
说完又赶紧补充,“你不爱吃剩的就还吃鸡蛋吧,我给你水煮两个,油煎两个,你吃自助餐。”
“那我也跟你一起吃面条吧。”
张聿白挪了挪位置,扫码付了饭钱,架起拐杖一步步挪出来。
外面的雨停了,街面泛着清亮的冷色调,水影里都是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