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在哪儿?”
塔齐欧问。
一阵默然,他孤身来到院子里。
周遭安静得像是荒废了十几年。
在这白茫茫的、四方四正的天空下,除了自己,就只有昨晚带他们来这儿的安达卢西亚马。
塔齐欧踱步到它跟前,费了好一会儿才解开系在木桩上的那根绳子。
“你的主人生病了。”
他轻抚着马脖子说,“他要我到军区找他的哥哥,你能带我过去吗?”
下一刻,这只动物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主动低了低身子。塔齐欧开心地笑起来:“好孩子。”
他踩着脚蹬坐到马背上,回忆总督的动作握住缰绳。
“出发。”
马蹄活动起来,踏出府邸大门。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偶尔途径几栋建筑,大都门窗紧闭。街道空空如也,破旧的木棚在风中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角落里堆着几只被打翻的泔水桶,残羹剩饭洒了一地,汁水渗入地砖,苍蝇和它们的幼崽在里面醉生梦死。
骄阳下,塔齐欧的脸异常灼热。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曾在登岸前产生过的一个极其可笑的想法:脱离海洋的他会被晒成水母干。
现在想想,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会儿他真有点害怕了——在这片陌生的陆地,和一个陌生的物种,即将去往陌生的目的地。
他唯一的人类伙伴——莫里斯,此刻正躺在尤加特府起居室的沙发上等待救援。
而眼下,仅凭总督先生昏迷前的一句话,他便骑上马,跟着这只无法进行语言交流的小动物,在这荒无人烟却危机四伏的殖民地上笃定前行。
有那么一两分钟,塔齐欧想逃走。
任何人的生死都与他毫不相干,他的任务就只是去那片神秘的南方大陆保护当地生灵、规劝外星入侵物种鲍莱克回它的母星而已。
可当他扪心自问:
那这里的生灵呢?
是啊,倘若他有能力,倘若化解灾难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这一秒他可以用来呼吸、用来眨眼,甚至只是漫无目的地发愣。而在这一秒当中,无数条生命像雨水一样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它们的形状啊……
如果他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连面对眼前的灾难都一心只想着逃避,又何谈去拯救万千海洋生物,去对付更加棘手的外星物种?
是的,就算真的变成水母干,他也一定要找到那个大卫·尤加特医生。
疫病是什么?医生又是什么?——塔齐欧对此一无所知。他只知道是前者让墨西哥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而后者是打破黑暗唯一的曙光。
塔齐欧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他已经两天多没喝过真正的水了。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他趴在马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人类为什么会染上疫病?塔齐欧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