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齐欧顶着温暖的晨风,跟在莫里斯身后。道路左侧的建筑黑乎乎的,就像一枚巨型蜂窝。灰暗的天空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前面就到枫丹白露了,”
莫里斯回过头说,“记住一点,塔齐欧——不能待太久。”
“为什么?”
“那儿有个狩猎行宫,是给法国贵族们用的。据说路易十三常去那一带打猎,要是被发现我们就惨了……”
随后人类补充道,“你现在法语学得怎么样啊?”
塔齐欧:“。”
“其实我们完全没必要去学它,”
莫里斯嘟囔道,“或者说你想在巴黎住下去?”
塔齐欧果断否认:“不想,我想回家。莫里斯,看完枫丹白露,我们就回家。”
他们进入枫丹白露。
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没有从天而降的排泄物,也没有睡倒在垃圾堆里的流浪儿;只有红绿参半的橡子、毛茸茸的鹅耳枥果序,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桦林。
塔齐欧捡起一片树叶,认真观察其中的纹路。那纹路和他画里的一模一样。他闭上眼睛,指尖扫过叶脉,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心脏。
莫里斯继续往前走。
他也在寻找那口美丽的法国之泉吗?
不,塔齐欧猜他在找太阳、海浪,和巴维尔的船。
他们走了一会儿,然后跑起来。
塔齐欧跳到莫里斯身上。人类背着他向前冲刺、转圈,最后拽到面前亲吻。
“你不怕中毒吗?”
“被爱杀死在枫丹白露,还有比这更美的死法吗?”
“你知道你不会死。”
“但是会昏迷两天两夜,醒来后上吐下泻三小时。好家伙,还不如让我死了呢……”
莫里斯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脸颊,“试试吧,塔齐欧。看能不能杀了我,看我能不能杀死我自己。”
塔齐欧:“……”
看来毒丝给这只人类造成了极大的精神损伤。
飞鸟从头顶呼啸而过,携来三发利箭。
莫里斯一顿,直起身挠了挠后腰,摸到一手血。他将同伴护到怀里:“怎么办?我的肠子好像被穿透了。”
塔齐欧问:“需要我把它们拔出来吗?”
“拔我的肠子?可以。”
“……我是说箭。”
“那不用。”
人类抹了点血在塔齐欧嘴唇上。“这样吧,”
他说,“你站开一点,我看能不能把它们挤出来。”
塔齐欧:“挤肠子?”
“好主意,但不能。还是箭吧。”
莫里斯脱下裤子交给塔齐欧,旋即生长出一种不属于人类的狼耳与兽毛。很快,布衫被撑破,那三支箭也在肌肉的推压下脱离身体,径直掉到地上。
伤口愈合了。
塔齐欧笑着拍了拍手,可是——
“谁射的箭呢?”
狼趾在空中轻点三下。
“亲爱的夏尔,看来我今天射中了个大家伙!”
塔齐欧听到身后一个清朗的声音用法语说。随即他们被士兵包围,他回头望去,看到一群打扮华丽的年轻男孩。
说那句话的人此刻就在最中央。他懒懒地坐在一匹卡马尔格白马上,目测不到十六岁,手持长弓,脖间系有精美的白色拉巴领,黑发浓密到近乎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