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章纪昭眼看八点还剩十分钟,语速飞快,“我之前说了要把菜单轮一遍,方便对一遍上菜时间吗?”
粉毛:“我们按照桌子和盘子的大小替您算过了,换菜的话前菜可以换2次,大菜可以换6次,主食之类的可以……”
章纪昭和他确认完已经到了19点58分,他让餐厅内把安保和大部分服务员撤走,只留上菜的几个。
诺大如庄园的仲夏幽会地只剩下他。
昨天忙前忙后到今晚,他对约会这件事上心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做梦都在想该如何骗解平戴上戒指,哄骗漂亮男人跟他回家。
最可怕的是梦里解平拒绝了他,他怕解平爱上别人,便开始了清除人类计划。梦还真是夸张,不过一会儿世界上便只剩他和解平两个活人。
他喜出望外,拿绳子把自己和解平一起绑在床上,讲究地系上死结,侧耳磨蹭着胸膛,妄图贴近里面跳动的那颗心脏,亲昵地催促诱哄:“没别人了,为我跳吧。”
这个梦结局是好,全世界只他和解平两个人,可解平拒绝他也是真,以至于章纪昭一大早起来心烦意乱。
也不知是不是梦应验,他的担忧成为了现实,他们的约定时间,解平仍未出现。
章纪昭看了好几次终端,确认时间没错。
他犹豫着打开解平的联络主页,最后收了回去,强迫自己弯唇,保持愉快的心情继续等候。
21点。
章纪昭忍不住给解平播了通话,没人接,消息也没人回。他唇色苍白还要说服自己,约会由解平发起,解平没理由因为不想见他不来。
22点。
章纪昭终于笑不出来,面色阴沉的程度一度把服务员吓退。他努力回忆前天两人见面时的细节,解平仍然和往常一样吗?
当然不。应该说从那次通话起,解平就开始向他示好,前天见面,解平抚摸了他的发丝,摩挲他的肌肤,不带狎昵的亲近令他心旷神怡,他哄骗自己那叫苦尽甘来。
可真的是吗?他有把握自己不是莱利第二吗?
23点。
章纪昭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
他不明白解平为什么要戏耍自己,更不明白愚弄自己能让解平获得什么价值。他太自以为是了,他以为自己终于不是那个求收留求带走的乳臭未干的小孩,可事到如今,他还是被抛弃了。明知解平不会再来,章纪昭还是留在原地。
他当然不是莱利第二,他比莱利更蠢。
距凌晨还有十一分钟。章纪昭浑身都被雾泡得湿潮,看起来落魄又难堪。
他麻木又自嘲地想,当初何必费心思打扮呢?反正最后都要变成落汤鸡。
粉毛侍者走到他侧前方,唯恐声音太大把这个可怜的青年撞碎:“章老师,我们一会儿就要清场了。”
他于心不忍,又不知说什么劝慰。
章纪昭抹了一把脸,没由来想要发笑,也实在笑不出来。
不至于到支离破碎的地步,可他不明白,如果解平不喜欢他,约到他这是做什么呢。他可不会因为被羞辱而退缩,他和解平没完。
“钱我照付,菜你们处理吧,吃了倒了都行。”
他才起身,身后忽然传来几声钝利的鞋跟声,紧接着一个服务员善意的提醒:“女士,我们准备关店了。”
一道铿锵高昂的声音强有力地穿透整个厅堂:“不,今晚这里彻夜开着。”
章纪昭在看见驼色套装的弗朗西斯的同时,熟悉的紧急封锁广播由远及近传来:“场地将在3分钟后全线戒严,无关人员请迅速离开。”
弗朗西斯一手将公文包扔在桌上,另一只手拎着棕色资料袋,目中无人地从劝阻她离开的服务员旁擦身而过,径直朝章纪昭走去。
虽然年过期颐,她穿着粗跟皮鞋的步伐如行军的队伍般有气势。
几位服务员面面相觑,什么也没整理就跑了。
章纪昭所有晦暗不明的情绪被他瞬间压制,他神色不明地看着弗朗西斯,心底忽然蔓延开了迷雾般的不安。
这种不安在弗朗西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后达到了顶峰。
“解平说约了你八点,叫我准时到,虽然我没有按时来,但你应该明白我出现在这,总不会是因为你们的私事。”
弗朗西斯在章纪昭对面落座,双臂并拢端正坐着,俨然是开启冗长谈判的架势。
“我个人喜欢开门见山,你也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我枉费口舌,今天我可以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以你问我答的形式快速结束战斗。”
章纪昭见状,考量三秒后落座在她对面。
两人神色各异,约会圣地霎时失去所有浪漫氛围,冷雾也变成了单纯的淋雨酷刑。
“开始前,我先告知你,我们今天谈话的第一个大前提——从今往后,驻外情报站站长还有腓尼基的位置都属于你。”
……什么意思?章纪昭猝然一惊。
让他继承解平的职位他尚可理解,之前前往帝国地下情报所,解平要他把线路记死,他便察觉到了什么,可为什么要他继承解平的代号?
死人的代号才会转让出去,让随便一个活人继承。
章纪昭消化不了这个消息,他脊背的毛孔陡然隆起,每一根寒毛都直立。他像初次学说话的婴儿发出语意不明的语气词,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明白。”
他不明白。
前天他们才见面,前天解平还好好的。
弗朗西斯笑了笑,从资料袋中抽出一份盖了核准章的资料递给他:“别告诉我你没察觉到他一直在评估你的表现。珍妮最初让你做解平的任务搭档,那是解平提议的。因为他需要评估你是否有资格成为下一任腓尼基,也就是a号特工,情报局真正的特工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