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枫茫茫然问道。
镜尘甩了甩手上水珠,瞥了他一眼。
觉枫见状,立刻识趣地临阵投降:“好了,遵命。”
两人心照不宣,带上了些祭奠之物,策马十几里,循着那棵巨大龙柏找到了那处坟茔。
站在坟茔前,当日悲痛如潮般向觉枫席卷而来,天朗气清,他却觉得心中潮湿一片,犹记那日大雨滂沱,剑鞘在泥泞中一次次奋力凿入,掀起湿润的黄土,溅起浑浊的黄汤。那口薄棺缓缓入土,仿佛就在眼前重现,令人痛彻心扉。
他轻轻抚摸着由树桩制成的墓碑,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镜尘活生生的身影上,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微妙的颤动,释道:“当日时间仓促,只寻到这个替代。”
想着将那段树桩从土中拔起,指头上加注了几分力道将“冉明成”
三个字抹去,将那节树桩随手扔向一旁,又寻了根粗细相仿的苗木做成,劈开一半做成个新牌位。
“我命人查过,这人应是义庄之中无家之人,名姓皆不可知。”
见他要写名字,镜尘说道。
觉枫再次在树桩上书名,又忆起那几日自己抱着这位兄台呼天抢地,又非要截下发来与人家缘定三生,实在是有些荒唐,不知这位兄台若在天有灵,看到自己这番作态是何感想……
一阵阴风吹过,觉枫后脊浑然有些发凉。
他心中默念清心咒,力灌笔尖,笔墨渗入树桩里,笔锋也歪歪扭扭,描画许久写下“无名氏兄之墓,聂觉枫敬立”
几个字。
他自己看了倒也还算满意,将牌子浅浅插入土中。
拍拍手上的泥土,觉枫咧嘴一笑,拉着镜尘便要走。
“现在不动手……”
镜尘不解问道。
觉枫指了指头顶上明晃晃的日头,笑道:“这青天白日的,此时打开棺木,恐害得这位兄台魂飞魄散,那可罪过了。咱们晚上再来吧……”
他瞪大的眼眸若一泓碧泉,连带着脸上沾染的小块黄泥都恰到好处地相映成趣。
“脸上沾了东西……”
镜尘的唇拱成了弧,托住他脸颊,似是不肯让明珠蒙尘,指尖抹去那小块黄泥土。
觉枫只觉得指尖的触感略显粗糙,轻轻扫过他的脸颊。他的目光逐渐放缓,伴随着指尖的缓缓移动而流转。内心深处的痒意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身上的热意也一点点攀升。
再来翻开坟茔,他本就心中不安,若在坟茔前搂抱,实在有伤大雅,便拼命将念头压住。
好在离得不远处,有家小店专门卖羊肉汤,门脸不大,一面靛蓝门帘隔绝了前屋和后厨。
朔风呼啸,耳边生风,喝上口羊肉汤暖暖,着实是桩人间美事。汤色乳白,其上漂浮着些许葱末与蒜苗碎叶,肉香与青葱的清新气息交织融合,令人食欲大增,垂涎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