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江夏王身边伺候多年的仆役,见着他,也都会称一声“先生”
。
“先生请。”
仆役躬身,客客气气道。
江舟颔首,缓缓踏上台阶,进了书房。
江夏王昔年虽与重光帝同为王爷,但他是个穷奢极欲之人,明面上的俸禄未必撑得起他一日花销,便变着法地从治下各处盘剥。又靠着劫掠南下流民富户,攒了不少家底。
王府建得极为气派,眼前这间敞阔的书房,装潢摆设更是不菲。
江舟恭敬行礼,垂首低眉,目光始终克制地落在身前,回禀道:“出逃的门客已经抓回,严加审问后,招出那日曾将汉川韩氏阖家搬迁的消息告知世子,撺掇世子前去劫掠。”
“与姬妾所听到的只字片语对上,并非作伪。”
江夏王正擦拭着书案上的长剑,眉尖挑起:“汉川韩氏?”
江夏王平日往来的大都是桓氏这样煊赫的世家大族。江舟心下了然,解释道:“这家原是湘州韩氏的旁支。”
他刻意咬重了“湘州”
二字,萧诲随即道:“你想说什么?”
“韩氏富庶,搬迁之际,自会重金雇佣镖师护送。但若只是寻常镖师护卫,绝无可能将事情做得这般利落,更没有胆量与王爷过不去。”
江舟笃定道,“此事与晏游脱不了干系。他与世子原就有旧怨,想是与韩氏勾连,有意放出消息……”
江夏王心中原就有此揣测,并不惊讶,冷冷打断了他的讲述:“我不关心晏游如何作成此事。你只需告诉我,如何叫晏游血债血偿。”
萧巍已死。
江夏王为这个儿子短暂伤心过,但冷静下来,更为在乎的还是如何找回颜面,如何破局。
他弹过剑身,铮然作响:“令天师道信众集结湘州。我倒要看看,晏游能有多大本事,又能招架多久。”
江夏王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到如今,为数不多的耐性已经消耗得不剩多少。
若要强行劝说,只会招致责罚。
江舟来时已有预想,垂首道:“小人有一计,可为王爷除去心头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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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州是疫病频发的重灾区。
晏游虽对军中事务驾轻就熟,但这种格外麻烦的庶务,于他而言还是棘手。若非有管越溪等人协助,只怕早就焦头烂额。
管越溪自从来了湘州,就没休沐过。
好不容易理清章程,想着冬去春来,湘州百姓的日子都能好过些。结果又赶上疫病蔓延,天师道死灰复燃,乱象四起。
更恨不得将自己掰成两半,日夜不歇才好。
建邺的书信传来时,晏游才亲自带人清扫过一众叛贼,风尘仆仆连夜归来,身上犹带挥之不去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