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线温柔如水,三分妩媚,七分悦耳,实在招人喜欢。
胡婶娘忍不住开口称赞:“哎呦,六郎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娶了这么个温柔如水的美娇娘。”
原本发愁是个闷葫芦,没想到一开口竟是个百灵鸟。
众人都笑着与她见礼。
整个堂屋里只听见此起彼伏地“六娘子”
。
那位鹅蛋脸女子见状,默默缩在角落里脸上满满地失落。
华婉宁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不免觉得好笑,没想到那个黑脸水匪还挺招人喜欢!
劳碌的光景总是过的很慢。
华婉宁耐着性子站在竹扁旁包蚕种,柔嫩的指尖在粗糙的桃花纸上磨来磨去,不一会儿就觉得刺痛泛红。
鹅蛋脸的女子沉默了半晌,再次与她攀谈起来:“六娘子,你是哪里人?”
华婉宁抬眸看过去,对方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长长的麻花辫梳得油光水滑,眉眼齐整,虽不是绝色美人,但也清秀耐看。
她没有立即回复她,只是微微一笑:“不知妹妹怎么称呼?”
对方立即自报家门:“我叫明芝,是六哥的妹妹。”
好一个妹妹,叫的真亲热。
华婉宁无奈地点点头:“见过明芝妹妹。我家在东郡那边。”
指尖的刺痛令她有些不耐烦,她随口胡诌了一句,反正桑六郎交代过,不用对寨子里的人说明自己的来历,她亦正有此意,可没想到对方并不甘心,立即追问:
“我们寨子鲜少与外人来往,你和六哥是如何相识的?”
若是旁人,追着新媳妇问东问西的倒也可以理解为好奇所致。
但是明芝这样,其余人不免有些担忧。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六娘子,寨子中谁人不知,明芝爱慕自己的表哥多年,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六郎又是个口硬心更硬的主儿,多少人为他俩牵线,他都没有应。
如今六郎忽然就成婚了,换了谁都会伤心吧。
毕竟是六郎亲自送来的媳妇,胡婶娘总归得照拂些,于是她笑盈盈地插到两人中间冲华婉宁开口:“六娘子累了吧,随我下去喝口水歇一歇?”
华婉宁还没出声,对面的明芝却有些急切,她秀眉一拧:“我从小与表哥交好,怎么不知他在外头有心仪之人?再说了,这一年多来他几乎不曾出过寨子,你们又是如何······”
话到此处,针锋相对的意味实在太过明显,胡婶娘唯恐新娘子不悦,拼命冲明芝使眼色,示意她别说了。
旁人的神色也都有几分耐人寻味,自古表哥表妹,最容易亲上加亲,六郎又是个不善言辞的主儿,大家都以为最后一定是表哥表妹喜成连理,没想到啊,居然半路冒出这么个大美人来!
胡婶娘见明芝固执劝说不动,只好转头来劝六娘子:“明芝这孩子向来有口无心,六娘子莫介怀······”
可华婉宁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好主意。
只见她颔首敛眉,故作娇怯的摇了摇头:“无妨,妹妹还小,自然不明白男婚女嫁,礼之自然。”
她柔美的眼波如春日碧汪,温情款款地望着明芝圆润的脸蛋:“多年前,六郎对我一见钟情,发誓非我不娶,我父母原是不赞成女儿外嫁的,可耐不住六郎在我家门前足足跪了三天三夜,诚意拳拳打动了我父母,这才允婚。”
堂屋里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大家都诧异于六郎的痴情,没想平日里粗莽豪放桀骜不驯的桑青野,居然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
“怪不得呀。”
胡婶娘立即接话:“今日他送你来时,特意嘱咐我要仔细些,勤看看你,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放你一个人出门。”
华婉宁闻言一愣,好你个桑六郎,派人监视我是吧!
“让婶娘见笑了。”
她继续含羞带怯道:“别看六郎在外头如何,内里呀,实在是个黏糊啰嗦的主儿,唯恐我初来窄道,不认得路走丢了。”
明芝听了心里直发酸,可旁人个个都掩面轻笑,原来他们青城寨的主心骨桑六郎竟是个贴心粘人的好夫婿。
“六娘子不必担心,咱们寨子里的路,只是看起来错综复杂,实则乱中有序,你只要掌握了诀窍,就不怕走丢的。”
“噢?”
华婉宁眸光一闪,压制着心中的激动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什么诀窍?”
对面的年轻女子脱口而出:
“咱们寨子里的路都是鹅卵石铺就的,乍看之下都一样,但若留心,便可发觉其中细微的不同。”
华婉宁神色专注地听对方娓娓道来:
“那浅青色的叫甲巷,环绕寨内各处,连接各家门楼;灰白色的叫乙巷,穿寨而过直通龙门,最快也最便利;还有一种偏褐色的,叫丙巷,皆为死路,是专门迷惑人的,此为三大巷;另有四小路,甲乙交错为乾路;乙丙交错为坎路;甲丙交错为震路,三路交汇叫巽路,乾坎活,震巽死!”
华婉宁听罢暗暗惊诧,没想到这小小的城寨,竟暗藏如此玄机,她止不住轻声赞叹:“真是巧思······”
“嗨,这等小儿科算甚,咱们这寨子看起来寒酸,实则大有乾坤!”
对面的年轻姑娘女子不以为意:“六娘子,我叫明桔,你往后有不懂的尽管问我。”
华婉宁本想追问些关于码头的事,可奈何当下人多嘴杂,她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便对眼前这个叫明桔的小女孩轻快地点了点头。
日暮时分,劳作了一天的人们伴着落日的余晖缓缓归来。
华婉宁坐在美人靠边低头端详自己的十根手,指腹白里透红,隐隐可见清晰的褐色的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