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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白亦非回过头,常年苍白的面色也难得带上些许酡红,醉意朦胧之间,看见了那双在铠甲下熟悉的眼睛,恍惚间,将森罗当成了早已不归的故人。
“原来你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心里清楚。”
森罗打量着白亦非,身姿端正,语言流畅,逻辑清晰,思维敏捷……这真的是喝醉了!?你演的吧!!
但看看脚边成堆的酒坛子,觉得演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阻止我?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做好准备?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再等等我……”
平静如水又振聋聩,那双眼睛就这样执着地望着她,或者是透过她望向另一个人,偏执成殇地寻求一个答案。
森罗只觉得平素冷硬的心突然酸软了一下。
陈琳死的时候,她年岁尚幼,没见过他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也不曾经历他们间的同舟共济,意气风。
但是……
森罗小心地扯碎藏在袖里的香包,特殊调制的兰花香粉随风散开。
倾身接住身形歪倒的白亦非,将他扶到南苑偏殿的榻上躺好。
从屋里了小声地翻找一通,最终收获,一床积灰的被褥和几件款式老旧的男装。
烈酒汗,再穿着湿衣服,绝对分分钟高烧给你看。
将两人的衣服换好,展开被子将白亦非盖住。
借着窗外闪电的亮光,森罗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
死去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回来,而对于那些将自己囚禁在过去的生者来说,活着走过的每一天或许都是一种折磨……望不到头的折磨。
蓑衣客和藏青尚可以寄托于复仇去消磨岁月。
而白亦非能做的却唯有将自己放逐于残酷的权力厮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当初所行之事,接着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
第二天,正午热烈的太阳光透过窗纸爬上白亦非的眉眼,宿醉的头痛让白亦非揉按着眉心,一睁眼,却看见了不远处一袭青衣,简单绾着男子髻的森罗。
似有所感,森罗也动动蝶翼似的睫毛,看着白衣胜雪的白亦非。
“醒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将手放在白亦非的额头上试试温度,确定没有烧后,森罗才松了口气。
白亦非侧头看着穿戴铠甲的森罗,“军人的铠甲和女子的妆钗,似乎都很适合你。”
“妆钗是女子的刀剑,其下也并不缺少王侯将相的骸骨和江山社稷的血泪。”
森罗整理下鬓角的碎,“女人从不柔弱,只要想,一样可执掌王朝的兴亡盛衰。”
“你真的越来越像一把绝世名剑了。”
“是吗?多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