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挽被她毒死这件事,还不能这么快让人发现!
现在跑回去掩盖已经来不及了,但若想组织,以她这副身板,落入这群银甲士兵中,可真就应了那句螳臂当车,瞬间被秒得连渣都不剩。
陆蔓正左右为难,一道昂扬身姿无声从余光里飘过,径直迈过了她,走到列队外围。
薛望清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张副将口口声声十年戍边、三过家门而不回、刀口舔血、命悬一线,为何薛某常常在城东酒肆撞见给事?”
他的声音澄澈,很快穿透军阵,有将士停下呼和,面面相觑。
张霄一语喝住,
“你放屁!”
薛望清丝毫不恼,继续追问,
“没有真正戍过边,将军当真知道边关苦寒?当真知道思乡之痛、离别之情?当只知道当思念铸成盔甲,这些儿郎忘却生死、一往无前的那种决心吗?”
“你给老子闭嘴……”
张霄狂怒辱骂,可少年话语不停,平静而又坚定响在广场上,
“将军不知道。将军安坐建康,又怎敢大言不惭的为真真卖命的儿郎请愿?”
郎朗音色不怒不怨,却自然威严,轻而易举的将张霄盖过。
余音散尽时,广场上鸦雀无声,铁盾敲击之声早已中断。
薛望清在久经沙场的将士面前,分外青涩,素衣素履,未执寸缕兵刃,却莫名的,围聚的兵士本能的为他让开一道口子。
他仰首阔步走到张霄身边,距离很远,陆蔓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她可以想象,那如阳光般明媚的神情、自信高扬的笑颜,一定颇为气人,气得张霄顾不得礼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骂道,
“蛮夷小儿……!你说我不懂,你一北国流民,难道你懂?”
薛望清言辞坦荡,
“不懂。我未经他人苦,因此不会以为他们为借口,以我自以为的好处玷污他们。”
张霄面目涨红,“你什么意思?”
薛望清咧开嘴角,
“张霄若是有心向陛下呈情,便该去建康宫里请愿。明知今日上巳,麟德殿里坐了女眷幼子,却以武力要挟,若传出去,在场这些血气方刚的好儿郎,怕是要被将军连累得清名尽毁。”
这是赤裸裸的挑拨离间!
张给事呸了一声,他怎知小皇帝这么爱学习,连上巳文会都不参加。
“豫章王呢!让豫章王出来!之前要陛下停我们的恩赏,现在就不管我们死活了?”
薛望清往麟德殿里瞥了一眼,料想李挽应该还在寻陆蔓,否则以他的脾气,早就出来主持大局了,绝不至于做缩头乌龟。
思及此,他忍不住向陆蔓隐身的灌丛看去。
都是千年的狐貍,这一眼,张霄立刻察觉到不对,长枪向着灌丛一点,“拿人!”
陆蔓便见着银甲士兵向自己冲来,根根长矛露着寒光,她甚至能想象戳在自己身上的痛感。
但她好歹有些身手,还不至于就这样被吓退。